旧居与裤衩

约人吃饭，时间还早，百度了地址，顺路去了趟丰子恺旧居。陕西南路39弄长乐村93号，1954年迁入，是先生人生最后的居所。

下着雨，很费劲，在一片老旧的民居里弄里摸索了好久，才找着这幢非常不起眼，现在应该叫联排的小楼。朴素极了，和旁边成排的老房子没什么分别，甚至还没有隔壁那些个藏在绿树葱茏中被租为各种小店的门脸儿精致整洁。

旧门的墙边镶着一块石刻铭牌，风吹雨打，岁月磋磨，字迹已经看不大清楚了，平添沧桑。寥寥几笔，带过一生，是05年卢湾区把这幢房子作为文物保护单位给镶上去的。

年久失修，小楼很陈旧，门窗歪扭着落满了灰尘，院子也乱糟糟的。窗户虚掩，屋里黑咕隆咚，窗口胡乱晾晒着污旧的衣物，市井扑面，没有一丝故居展馆应有的气象。

问路过的里弄保安，说两年前展馆就关闭了，如今这里住着户普通的市民。百度知道，先生后人只凑钱买到了这座小楼的二三层作丰子恺生平展览，因为谈价未拢，一层住户依旧还在。后来发生纠纷、经费种种原因就关掉了。

没法入内遥想先生当年，拍张照片，以表敬仰。

抬头望去，哭笑不得。入口门厅高处横着根锈迹斑斑的铁管，晾晒着一只中老年妇女的裤衩和旧丝袜，就呢么飘荡着，刚好遮住了门边的铭牌。我举着手机，同伴合了雨伞，走上前去垫着脚用伞尖努力的挑拨着衣架，试图把那两件私物拨拉出我的镜头。忽然，紧闭的门猛地开了，黑暗中一个背心拖鞋的中年男人着实吓了我们一跳。

“你们干什么？！”男人呵斥了一句，是上海话，我猜大体这个意思。

“就拍张照片，就拍张照片，纪念一下。”一直以为屋里没人，望着门里那张烦躁的脸，我回过神来，忙不迭地解释着。

男人扭头望了望依旧飘在半空中的裤衩，瞪了我们一眼，“砰”的一声，那扇破旧的铁门又被重重的关上。好在他并没有因为裤衩丝袜被挪了位置而驱赶我们照相。

到此一游，有意外，没失望，上海这样该保护的名人故里旧居太多了。

有烟火气息，有小楼还在，我想先生一生从容不迫，“不念过往”，倘天若有灵，一定会就此漫画，笑题“如此，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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