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叶嘉莹《说中晚唐诗》札记

韦应物

少事武皇帝,无赖恃恩私。身作里中横,家藏亡命儿。朝持樗蒲局,暮窃东邻姬。司隶不敢捕,立在白玉墀……武皇升仙去,憔悴被人欺……读书事已晚,把笔学题诗。


格诗

凡是律诗都必须押平声韵,这是一个严格的规定。这一类中间对句、双句押仄韵的诗是在六朝齐梁之间岁展起来的,共八句,有时候用仄声韵,叫格诗。


读诗三种

其一是感官的东西,都是相当写实的,是现实的景物,像杨万里所写的“雨来细细复疏”;其二是感情的,感情也是非常具体的一件事情,如陆放翁跟他以前的妻子的一段爱情悲剧“梦断香消四十年”

;其三便是超于写实、超于具体的情事以上,它使你不止是感动,感动以后给你兴发,联想。


柳宗元

柳宗元看到美丽的山水,也可以得到暂时的安慰,可是就好像一个囚犯出来放风一样,他基本还是痛苦的。

他外表虽然是超旷的,但其实他内心非常痛苦和悲慨。他不是单方面的,而是双重性的,就是他是透过冷敬超旷来隐藏他的热烈关怀跟他的痛苦悲慨。


修辞立诚

不是指作诗写文章时花花草草地往上面涂抹装饰,不是的。所谓“修辞”就是说要找到一句最合适的话传达你自己的思想情感。

你对自已不真诚,老想到别人对你批评如何,永远是第二流的。

诗歌里面有一种感发的生命,感发的生命是一个内在的,是你自己的心性,你的本质。

同样遭遇了不幸,每个人的反应是不一样的,所以命运就不一样。命运还是有一半掌在自己手里。柳宗元是一下子就被挫伤了,可是刘禹锡就没有一蹶不振……


干一套

你讲杜甫不能不结合他的生平来讲,你讲辛弃疾不能不结合他的生平来讲,中国最伟大的诗人是用他的生命来写作的,是真的付出了自己生活的代价来实践他的诗里面所说的东西。不是我干的是一套,写的是一套。


待飏下

“待飏下,叫人怎飏?”我自己都无可奈何,我非这么做、非这么写不可。你说陶渊明为什么不去好好地做他的县官,像王维说的“安食公田数顷”,非要落到劳苦躬耕去乞食,因为他没有办法,他天性就是刚拙的,“与世多忤”。


重拙大

说你要有真的沉重深厚的感情,“拙”是你写得朴实,不得不然,“大”就是你的范围博大,不是在字句上用很多漂亮的文字就是好的。


半票读者

余光中说半票读者,就好像是去电影院看电影,十二岁以下没有成年的小孩子可以打半票,是说这种读者的欣赏能力没有长成,不成熟,是小孩。


英雄本无主

世上许多的英雄豪杰本来就找不到一个真正能认识他、欣赏他的合适的主人,自古都是如此的。


风情

感发的力量是从感情来的,像陆放翁的诗:“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风骨

感发的力量是从文章的结构传达出来的,就是从句法章法传达出来的力量。


风容

容——image,形容,是从它所写的形象传达出来的,这个是风容。谢客风容映古今。


宫市

唐时宫中定约办法,替皇帝、朝廷、宫中来买东西的。其不合理就是采买人看到东西好想给多少钱就是多少钱,百姓根本无法争价钱,而且后来发展到连钱都不给,叫“白望”,白看一眼就拿走。


五坊小儿

《新唐书》:“闲厩使押五坊,以供时狩:一曰雕坊,二曰鹘坊,三曰鹞坊,四曰鹰坊,五曰狗坊。”豢养动物供皇帝戏耍取乐。


生平

有的诗人生平我们介绍得比较仔细,因为他的诗都是他整个经历遭遇的反映,否则根本没有办法讲他的诗了。


李商隐

杜甫跟韩愈,他们所写的一般还是可以具体指明的事件,李商隐的诗往往是不能够具体指明到某一个人某一件事,他所写的是感情的本质。

他所写的世界,永远是一个失落的世界,永远是在追寻跟哀悼之间的怅惘,永远是在追寻跟失落之间。

同样用现实的形象,韩退之偏重思索安排,杜甫是跟感动,感发结合在一起的。同样用神话的想象,用“非人世”的形象,李贺是思索制造安排出来的,而李商隐是跟他的感动和感发结合在一起的。


石桥东望海连天

东海有仙山,始皇命人建石桥以通达,石巨重,始皇怒,命人鞭之,白石血痕累累。


黄竹歌声

周穆王到瑶池去见王母,驾着八匹骏马经过黄竹山的时候,下起了大雪,路上都是被冻死的人,周穆王为他的人民而悲哀,作《黄竹歌》。


锦瑟

天上的泰帝让素女弹琴,瑟有五十根弦,发出的声音太悲哀了,泰帝就命令把瑟的五十弦分破为二十五弦。


有人说锦瑟是某幕府主家里边的一个女子。也有人说这是借庄子鼓盆而歌念亡妻的。

近代女作家苏雪林《李义山恋爱事迹考》说宫中姐妹一个叫飞鸾,一个叫轻凤,李义山约会时带着锦瑟,他在墙外一弹,姐妹就出来跟他见面。

有人说沧海月明写李德裕被贬死崖州,蓝田日暖说令狐狗绹如日中天。


梦蝶

李商隐其他的诗中出现过的,而这种梦从他给卢弘正的诗来看,是代表李商隐对于仕途的一个梦想。



十里扬州

牛僧孺节度扬州,杜牧掌书记。据说他(杜牧)每天都出去冶游,每天晚上都出去听歌看舞。牛僧孺觉得这个少年很有才华,于是很爱护他,怕他做出不好的勾当,潜命手下穿使服以随之,可是都没有说破。后几年,杜牧要离开,牛告之当自爱,牧不自认。遂命手下拿出一个大篓子,一条一条的纸条,尽道牧之行踪,杜牧惭愧,泣拜致谢。

后牧为监察御史,又有问李司徒家宴,唤紫云故事,有“宜相惠”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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