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子:美好的物我交融与青春怅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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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坡词


学习Coursera《东坡词》近两个月了,课程要求必完成的作业的最后一篇提交时间正赶上2017年春节。现在开始动笔已是年初二下午,安安静静的将思绪捋顺,心中早早预留的那篇苏轼名作《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十年生死两茫茫)》不觉脱口而出: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这首词在前两次课程作业一直克制不写,反而先后选了《少年游·润州作代人寄远》和《蝶恋花·密州上元》两首苏轼知任润州、初到密州时的词作。这一时期苏轼由“江湖陌路聚少离多”的惆怅与渴望心安的归处,到由初达密州眼见萧凉之境内化于心“老病之叹”的抒发。我随着苏轼一同体悟人事多磨、岁月婆娑的伤叹和期惜,天、地、人仿佛决裂,为人生积极、热诚的感情已然交融于“漂泊”之景。现实割开桃李芳菲的安逸向往,但词人苏轼笔下每句依然透露着“向往”。到了这首词《江城子》,紧接《密州上元》作于正月二十日,密州去年蝗灾使得新年正月显露出的凄清荒凉之景如催发剂,重燃苏轼内心念妻的沉痛悲情。

我这三次作业选择的词作按照词人苏轼创作的时间顺序,从知任润州到初到密州第一个正月新年,正好处于苏轼壮年阶段。青春年少的意气风发随着入仕为官、岁月漂泊渐渐被消磨了,转之对亲友聚散无常的叹惋和期盼安稳的寻觅。最终回到现在此刻——《江城子》的最后一句落笔之刻,物景催情,过往郁结借词全然爆发。

在最后这份作业,我为什么要以《江城子》作为这门课程的收尾?

上面两段我反复说三篇作业中选词的时间顺序这一要素。确切说是词人苏轼特定时间段创作的三首词作,和时间背后包含的“他乡”以及“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悲叹怅惋。最重要的是我从这一系列词作中体会苏轼创作带出的“青春”感,这也是此文的主题——美好的物我交融与青春怅惋,而我想试以《江城子》主要说明之,其他二首辅之。

言明选词原因和主题,下面回到《江城子》这首词,上阙写词人对亡妻深沉的思念;下阙记述梦境,抒写了词人对亡妻执着不舍的深情。上阙记实,下阙记梦,虚实结合,衬托出对亡妻的思念,加深全词的悲伤基调:

上阕开头三句,一气呵成,直诉真情,感人至深。起句二字“十年”点明时间使“生死两茫茫”的生死相隔无比真实化,突显出时间的具象性,为后面两句“不思量,自难忘”的真情述白进行浓重铺垫。“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想到爱妻华年早逝,感慨万千,远隔千里,无处可以话凄凉,两句说得极为沉痛。纵然面对爱妻坟墓,隔着生死,也不能话凄凉。这里突破了生死界限,直抒情意的痴语,但更显词人的孤独、凄凉。接着,“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这三个长短句,又把现实与梦幻混同了起来,时间的意识凸现加深词人感情的悲痛,现实的“苍老”与虚幻的“年轻”鲜明对比,带出的美好遗失的“老病叹惋”。这一切是意象化的交互体验,它耕植于现实的“失落”。

到了下阙头五句,才开始“记梦”。“夜来幽梦忽还乡 ”写自己在梦中忽然回到了常念的故乡,在那个两人曾留有温意岁月的地方相聚、重逢。“小轩窗,正梳妆。”仔细刻画小室亲切而又熟悉,爱妻的情态容貌,依稀当年,正在梳妆打扮。这犹如结婚未久的少妇,形象美而和谐。夫妻相见,转笔“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这正是词人笔力奇崛之处。正唯“无言”方显沉痛:“无言”却胜万语千言使得这个梦境令人感到无限凄凉。结尾三句,又从梦境拉回到现实。“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在年年伤逝的这个日子,为了眷恋人世亲情,柔肠寸断。推己至人,词人设想此时亡妻在凄冷幽独的“明月”之夜的心境,可谓言他而诉己之悲凉,余音袅袅,让人回味无穷。

正如这篇文章的主题——美好的物我交融与青春怅惋,词人苏轼在此作中现实带入梦境,情真而意浓,同时时间、时空的沉重拨弦与自然转寰,提升现实施加于人的失落悲怆,更显梦境美好和谐之不可及的虚幻空伪。随着苏轼年少得志、胸怀高远被岁月磨合,现实回落后的无助不安日渐显现,因此之后伴随知任他乡的旅程不断找寻“吾乡”成了苏轼青春华年的一篇“命题作文”。羁旅时光、路上风景、人事来往,词人对所处的当下真挚的书写,无论“飞雪”、“杨花”相互转换表达的不舍惜别,还是“灯火钱塘三五夜”、“寂寞山城人老也”对比中繁华热闹与凄冷萧瑟的感时生叹。

时间,是词人苏轼一辈子探讨追寻的关键词。他在每个人生阶段,探求着当下现实遗留的问题,但不离这一终极要素。而我特意挑选润州至密州这段时间,不光跟随苏轼脚步体悟他每时每刻聚化于词的真诚炽热,还试着借词探讨青春的美感特质:

在前两篇作业中,我已探讨过苏轼词创作中时间意识的具体表现——当下,通俗说就是“立足现实”。个体的时间意识随着现实人事的推赶有时出现类真空化,似乎时间消失,但一旦外界事物的闯入,对比惊咋时间消失与个人情感认知产生出偏差,时间命题连带出的物哀伤逝成了感知主体的人生新关键词。随之情感迸发出积郁内心的遗憾、无常、不安等多样化感性元素,如苏轼般以情入词,呈现出的交互美感更加强烈。回到青春主题,苏轼立足当下,于词中向过去和未来延伸,时间意识不局限有之扩宽。表现在青春主题,意识上将每一刻的美好挖掘出来,从外界与词人、词人外在与内心层层逼近,万籁世相艰辛苦悲,依然“见真章”——向往美好。不管《少年游》赠别昔时盼相逢、《蝶恋花》烟火稀冷今昔感伤,亦或本文选词《江城子》悼亡悲叹,无不透露词人真诚面对现实而不改的年少初心。

细看《江城子》,婉转极尽的悲意,字里行间流露出青春的回望根生于梦境却飘荡于现实。“小轩窗,正梳妆”的青春美好记忆,“尘满面,鬓如霜”的现实青春“诉求”,以人生当下认定青春的美好不可摧残。这同时带出青春主题中行动上内心意识的关怀,也就是说词人注意发觉每刻感性意识的具现,同时将他带到现实词创作中。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在之后的岁月,日渐老矣的苏轼还将继续追寻人生命题,时间这个关键词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体会到孔仲尼发出的感慨,但青春的气息与执念已然扎根其心,透显其形外。

文章写到这里,如梦初醒,梦之美好、醒时畅达舒心。喝口水,吃块饼干,写下这一段:

我希望借这三篇作业,试着探讨青春的主题,透过特定选择苏轼润州至密州初期的词作形象说明,同时以词衍生出我自己的看法。

青春是个说不尽的词,我也喜欢说青春。以苏轼特定时段词作,我看到词人苏轼青春意识里的积极面——珍惜过往美好而真实立足现实。正是这份赤子之心,苏轼的词给我对青春的看法有了别样的启示。精炼之:

青春的现在时,切勿麻木;青春的过去时,洞晓流逝的不可逆;青春的将来时,寄予希望。

新春佳节,结束《东坡词》,同时也完成了随着课程试作的主题探讨。最后我献给自己,也献给一起学习这门课程的同学一句贺词:

天道必酬勤,心安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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