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梦非梦

一场梦,疑惑、背叛、惊骇,处处是真;一时间,情谊、计划、未来,芸芸为假。到底是我们将希望赶尽杀绝,还是未来将我们逼上绝路。梦未醒,惊魂未定;待梦醒,心灰意冷。

人物介绍:

主人公:“勇士”战队成员之一

泰勒将军:最高指挥长

卢梭总统:利益最大化的代名词

佩德:主人公的室友、死党

乔纳森将军:宇宙空间站总指挥

(一)

3014年1月1日)《月球时报》讯:“重返地球”计划已启动!纪念从地球成功逃难的第10000天!

今天是人类从地球成功逃难的第10000年,历史性的一天!“诺亚方舟号”载人飞船已完成测试,由最高指挥长泰勒将军带领最精英的“勇士”战队,重返地球!

卢梭政府官方发言人表示:政府想借从地球成功逃难第10000天的纪念日,以重返地球的方式警示人们珍惜资源,切莫再次沦为丧家奴!

“笑话!”我将报纸揉成了一团,狠命地砸在了地上。报纸扭曲着,试图伸展成原本的样子。

为了“重返地球”计划,卢梭政府提前数年斥巨资建造了“诺亚方舟号”载人飞船,目的却如此单纯?如果真的只为警戒,又何必斥巨资来赚足噱头?卢梭总统——利益最大化的代名词,在他的词典里也有“珍惜”二字?所有这一切都在预示:卢梭总统的重返地球的目的绝不简单!

我感到无力,向后仰,倒在了松软的床上。我闭起双眼,猜测着卢梭总统真正的目的。遥远的地球就好像在我眼前转动,一点点地变化:原本透着蓝光的星球,变成了灰色,渐渐地变成了黑色,死寂一般的黑,不带任何希望。接着那已经没了生命的地壳被崛起,地球的“内脏”被挖空,最后仅剩的资源被取尽,地球失去了所有利用价值。地球——什么都不是了!

我打了个寒颤,连忙睁开双眼,看到玻璃房顶外,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只有死寂的黑夜。这就是月球,人类现在的家园。我感到孤独与无助,我想念地球。

我为卢梭总统的新计划而感到愤懑。可我这又是何必呢?早在一个月前,我就离开了“勇士”战队,现在和一个叫佩德的“小混混”住在月球临时住所里。

我应当庆幸,这个布满谜团的计划与我无关,可是我却快乐不起来。我感到身心俱疲。

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卢梭总统,如此“优秀的”独裁者,我却从未在任何媒体上见过他的照片。他永远是人类眼中的“神秘人”。他到底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呢?

(二)

“呼叫001号,呼叫001号!”

“001号收到!请通报任务,完毕。”

我一边回答耳机里传来的通报令,一边飞速地翻身起床,在20秒内装扮完毕,正准备拿起耳机等待指令。

突然我停止了一切动作。

耳机。狭窄的、需要站着睡的床。防水防尘的轻便宇航服。坚硬的金属舱壁……

我瞪大了双眼:我怎么会在载人飞船上?

难道我太想念这一切了?我果真回归了战队?回想昨晚:报纸。虚伪、令人担忧的报道。庆幸自己抽身。松软的床……对,这是梦!

“这一定是梦!”我松口气,闭上双眼,想着睁开眼睛后,就会感受到我那松软的大床。

“哼,什么梦?”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连忙睁开双眼。

蓝色的、炯炯有神的眼睛,满脸络腮胡,迷人的笑容。泰勒将军?他怎么会出现?难道这也是梦的一部分?

“是我!”

我再次瞪大了眼睛,“可是,我已经退出战队了!现在,我应该……”

“我知道,现在,你应该舒服地呆在家里,享受自由!”泰勒将军讽刺着说。“但是现在我需要你,‘勇士’战队需要你,你必须归队!”

我觉得我的神志模糊,这是梦么?我伸手去触摸金属舱壁——坚硬冰冷,我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这不是梦!我被“绑架”到了“诺亚方舟号”!我被迫加入疑点重重的“重返地球”计划。

我恼怒极了,“你已经答应过,我可以离队!”我紧盯着泰勒将军,咬牙切齿地说。

“对,”他显得有点局促,视线从我身上移开,几次张开嘴都未吐出一个字就紧闭上了。最后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沙哑:“我别无选择,对不起……”

我愣住了。泰勒将军竟然向我道歉!他的反应让我没了底气,他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我没法接话。

他蹙眉看向我,清了一下嗓,回到了他原本的口气:“归队!这是命令!”

我尊敬泰勒将军,他的命令,我无法抗拒。

泰勒将军看出了我的妥协,冲我眨了眨眼睛,转身离开之前,留下了一个温暖的微笑:“记住,你永远属于这里!因为你的内心无法离开,而你刚才起床的行为充分证实了这一点。”

我一个人在休息舱里生闷气,原本那该死的计划应当与我无关的。

我敬爱泰勒将军,他有父亲一般的温柔与严肃。他对我很好,我确实不愿离开他。他的话没错,我离队的一段时间确实很想念这里,他总比我还了解我自己。

(三)

泰勒将军派给我的任务是做宇宙飞船副驾驶,主要负责定位,需要精力高度集中。在驾驶舱少有人走动,没有人愿意出现丝毫差错而搅了卢梭总统的“伟大”计划。

泰勒将军一直在会议室开会,可我却很难了解到他具体在筹备什么。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愿我听到那些具体任务后,反应过于激进,没有安排我参加会议。

飞船已飞行10小时后,接到任务:“诺亚方舟号”要与宇宙空间站对接。

还有2个小时,到达宇宙空间站所在位置。轮到我换班休息,我感到疲倦,但对具体计划的好奇心,驱使着自己甘愿绕远路,这样会路过会议室。

走到会议室门口,我故意放慢脚步,装作头痛的样子,实际上是偷听里面正在进行电话会议。我知道这是违纪的,但我实在好奇,到底是什么让一向绅士的泰勒将军三番五次地高声指责。

“我希望在2小时后看到它们!”

“我知道这很困难,但是你必须实现它!”

“没有人会愿意?你是想让我来做第一个?”

“它们”到底是什么?泰勒将军到底为什么而愤怒?他要做第一个什么?我们又将面临什么?

我更加好奇了,可我不得不离开了,已经有好几位巡逻的士兵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了。

(四)

“诺亚方舟号”与宇宙空间站成功对接。

我们迎来了一位高贵的客人——宇宙空间站总指挥,乔纳森将军。他看起来神色疲惫,一登上航舰就和泰勒将军进入会议室商谈事务,望着紧闭的大门,我越发好奇卢梭总统到底要我们做些什么。

有人从宇宙飞船上运进来二十只小型“火箭筒”,至少我们都这么认为。没有人知道那些“火箭筒”是做什么的,泰勒将军派了三个士兵看守。除了他们,任何人不得靠近。

(五)

飞船已飞行90小时,还有一半的路程抵达地球。我知道我已成为这场未知计划的参与者,这不可挽回了。可我将能亲眼看到地球,或许登上地球。我将真正的“回家”看看,仅这一点就令我感到高兴,卑微的快乐。

然而,泰勒将军却越来越忧愁,他眉头紧锁,甚至连胡子也忘刮了。难道计划进行的不顺利?可是到目前为止,飞船运行一切正常。我想不明白。是关于他要做第一个来执行任务的人么?

飞船已飞行120小时,还有72小时到达地球。泰勒将军显得无比疲倦,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他很少与我们交流,以前他总会关切地问候我们,与我们聊聊天的。我们都很担心他,但他告诉我们,他没事。

飞船已飞行144小时,还有48小时到达地球。泰勒将军将自己反锁进了会议室,会议室内寂静无声,至少从门外听来是如此。泰勒将军的反常举动使我们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我们究竟要面对什么?号称心理素质绝佳的“勇士”战队开始动摇了,但是没有退路。

飞船已飞行168小时,还有24小时到达地球。从驾驶室的前窗向外看,地球就在眼前,蓝色的皮肤上被一条条黑色的油渍缠绕。会议室的门开了,泰勒将军没有走出来,也没有人敢走进去。

飞船已飞行180小时,还有12小时到达地球。有人把我从睡梦中摇醒,告诉我说泰勒将军要给我布置任务。我不愿去面对。我很担忧,是要求我来做第一个来执行“神秘”任务的人么?

(六)

我走到会议室门口,门开着,看到里面的一切,我失去了走进去的勇气。

泰勒将军背对着我站着,通过小小的钢化玻璃看向无限的宇宙。他的头发凌乱不堪,手背在身后,显得背更驼了。

我从没见过他如此……沧桑的样子。我忘了喊:“报告!”,就那样望着泰勒将军的背影。倒是泰勒将军在钢化玻璃上先看到了我的身影。他转过身看着我,想对我微笑,嘴角却没能提起来。第一次,他的双眸里没了希望。

“我,后悔迫使你参与这次行动了,可是,现在没有退路了……”他慢慢地说着。

我没接话,我很害怕,因为这次挑战连泰勒将军也难以面对了。

“其实,卢梭总统重返地球的真正目的是……”

泰勒将军闭上了双眸,神色紧绷着。

我盯着泰勒将军,手紧紧地攥成拳头。看来,无论是什么,我都没有退路了。

(七)

泰勒将军深吸了一口气,睁开了双眼,我看到里面积蓄着泪水。他缓缓地说:“卢梭总统借此次计划派遣所有‘勇士’战队成员回到地球,作为人类先遣队员考察地球是否适宜人类集体重返。”

我原本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了,但实际情况是我根本没料想到的。我瞪大了双眼,大口呼吸着,感到后脑勺一阵麻酥。我很害怕,我有好多问题想问,可是我说不出话来,声音好像被什么压抑着:“可是……我们就是因巨型核电站核泄露,才逃离地球的……”

泰勒将军看向我,两眼通红,那病态的红是被泪水与疲倦染成的。“我知道……对不起……”

“所以,我的任务是我来做第一个重返地球的人?那些‘火箭筒’是小型载人飞行器?我去地球来做第一批试验品的?这就是你说战队需要我的原因?”我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最后已经颤抖。

“对不起,我别无选择……”泰勒将军没有看我,他的泪水涌了出来……

我没有反抗,没有权利反抗。

我闭上了双眼,坐进了“火箭筒”内,任凭其他士兵在我身上绑上定位仪、体温测定仪、接收器,最后我感觉到他们向我体内注射了生命活动记录器。我一声都没吭,因为没人会和我站在一起。连我最信任的泰勒将军都背叛了我。我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一切准备就绪,就要关舱门了。我突然睁开双眼,瞪向泰勒将军。我想要在我走之前,让我曾经敬爱的泰勒将军知道我现在有多恨他。

然而,他的反应却让我感到震惊,甚至直到载人飞行器脱离飞船都没有从震惊中平复下来。

就在舱门要关上的那一刻,我看到泰勒将军疲惫的脸上有狡黠的笑,他那眼角的泪花与兴奋的双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意识到,原来,我敬爱的泰勒将军正是卢梭总统!

(八)

我感到无力,泪水从两侧眼角留下,到耳朵里时凉凉的。

“噢,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又哭了?”

我听到了佩德的声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感到浑身剧痛。我看到自己浑身是伤,有些地方被纱布缠绕着。我这么快就从地球回来了?我怎么对地球上的活动一点记忆都没有?我到底经历了什么?我看向佩德。

“别担心,你会没事的。”佩德握住了我的手,似乎又对我摇了摇头:“我们的住所不幸被一颗陨石击中,你是唯一的幸存者,你已经昏迷了8天了!”

我缓缓地理着思路,原来我根本没有回战队,没有去地球,这一切只是个梦!幸好只是梦!我感到疲倦,想再睡一会。

“老兄,先别睡,你应该看看这个。”佩德摇醒我,递给了我一份报纸。

3014年1月9日)《月球时报》讯:卢梭总统“重返地球”计划曝光:“勇士”战队全员被送往地球试探可居住性,生命记录仪无一传送回数据,疑似全员阵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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