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脑咖啡第九集:听《说出我世界》总导演田芳谈如何制作爆款节目

访者语:

田芳曾经自嘲说当年怀揣丰满的新闻理想和骨感的数学成绩投奔了文艺界,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成为了传媒一姐。

电视人是用作品说话的,《妈妈咪呀》、《笑傲江湖》、《说出我世界》就是她的作品。作品如人,镜头里的田芳也是如此,她接受访谈的状态真实,穿着她喜欢的有弹性的舒服衣服,不避讳任何问题,只要问到,她就愿意谈,她说,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谈到《说出我世界》,她说:我们只是在一个浮华的暑期档里做了一档还算工整的节目。我们让明星在舞台上,褪去繁华,触及内心的小魔盒,在一个孤独的舞台讲述孤独的自己,完成与自我的对话。谈及创作初衷,她说这是一个电视人内心的渴望,在一个跑跑跑撕撕撕的浮华世界里,做一些更坚守内心的东西;

谈到真人秀的本质,她说:就是让不凡的人去做平凡的事,让平凡的人去做不凡的事。

谈到观众的变化,她说:观众是在变,但万变不离其宗,不管在哪一个时代,每一个人都在渴求内心最真的一份东西,作为一个传媒人,更要主动地和这个时代去变化;

谈及传媒人的价值,她说:首先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要相信你是有能力去影响你的受众的;其次你要充分理解和尊重观众,而不是一味迎合;

谈及竞争对手的节目,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尊重,说爆款就是爆款,是有它的理由的,她说《最强大脑》的制片人很让她感动;但她也说每一个做节目的人都要时时检视自己的初心,它是不是还在那儿;

谈到体制,她说,有人说体制是一个金色的笼子,但是,笼子只有你自己心里有,你把自己装进去了,它就真的是一个笼子了;谈到离开体制,她说,我其实只是希望能让我的女儿在她的妈妈身上看到从不放弃的探索心和好奇心;

镜头里的田芳和镜头外的甜妈都是这样的一个人:世界如你,清澈美好。

质馆咖啡专家说,田芳是一杯产自非洲埃塞俄比亚产区,采用水洗精制处理方式的耶加雪菲水洗Abol精品咖啡,在最成熟的年华,清澈如初,馥郁芬芳。

嘉宾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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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宾介绍

天妈Rachel:今天我们要访谈的是田芳,她是今年暑期档一档爆款节目《说出我世界》的总导演,她之前是SMG新娱乐和星尚频道副总监,现在是宇果传媒的总经理。我们先来聊聊今年暑期档非常爆款的这档节目《说出我世界》,它在暑期档这么竞争的环境当中拿到了很高的收视率,而且它是一个全新的演讲综艺类节目。所以我们特别想要知道这档节目的定位,为什么有这样的一个定位?

田芳:首先我觉得这款节目不敢说是爆款,只不过是在今年暑假做的一档比较工整的作品。大家都知道,现在整个电视市场和环境,包括国家各种政策的管控,媒体人其实也是比较焦虑的。在政策的一种倒逼下,触发了媒体人的一种自觉,总是想做一些更有内容的,能在大家都跑跑跑,撕撕撕的状态下,有一些更有内涵的东西,更面对自己心灵的东西。

正好就认识了演讲嘉宾梁凯恩老师,他也有这样的想法,因为他在长期的演讲培训当中也接触了很多明星,很多普通人。按照他的观点,其实90%的人都没有一次机会去说出自己的梦想,人生没有一次机会去打开自己。可能他活到七老八十了,他的梦想就在心里藏了一辈子,甚至把梦想带进了自己的坟墓里,这是比较遗憾的事情。所以严格来说我们这个节目的定位是一个人怎样去面对自己的内心,怎样去表达自己内心最想说的,是打开内心的一个魔盒。所以当时就是这样定位的,希望在这个热闹的夏天,在各种各样的户外的,在奔跑的,在热热闹闹的,在唱歌的,在坐滑梯玩的环境中,希望还有一个干干净净的舞台,有这么一群很真诚的人去面对自己,去面对观众,去做一些很走心的表达,当时是这样的一个动力做的这个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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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妈Rachel:所以整个节目的定位其实是在竞争对手中都在向外走的环境下,向内走的一个节目。在这个节目中我们也看到,实际上节目也请了很多明星,据报道有六十位明星的加盟,所以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这个节目的成功很大的因素是明星效应?

田芳:明星效应一定是不容忽视的,其实你要做这样一档安静的节目,需要面临各种各样的质疑,包括来自于客户的,品牌方的:演讲节目你还想在周末的黄金时间做,那你何来如此大的勇气?其实明星的到来是给这档节目的一个加持,给客户的一个信心,他们会觉得那么多明星在舞台上演讲,节目应该能看。如果说是一群素人在舞台上,可能会面对更多的各种各样的质疑,同时市场上也已经有同款的素人演讲了,如果说再从这条路径上走,那可能显得比较的雷同和重复,所以当时我们就想有没有可能?很多人都说不可能。因为即使像《我是歌手》这档节目,它也是一个循环赛,就这么几个人,十个歌手他们在舞台上会被淘汰。包括大家看到的《欢乐喜剧人》,《喜剧总动员》这种类型的节目,明星需求量都不像这档节目那么大,而且这是每一期都会有换新的,其实对我们是挺大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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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明星是个双刃剑,并不是有了明星,你这档节目就能红,请了大明星节目砸了的案例比比皆是,我觉得并不是一个核心的元素,关键是你把他请来干嘛,还有就是你能不能跟明星之间建立起一种很好的共识,去达成你这个节目所要达成的目的,其实我们做这个行业有两种说法:你做节目要么你带着明星玩,要么就是你被明星玩。六十个明星要是都把你玩了的话,我就不是坐在这里了,我现在就躺在医院了。

天妈Rachel:那么,在跟明星共玩的过程中你也会看到,一个节目请六十个明星的总量是很大的,工作量也很大,明星也会有自己在节目当中的个体诉求,你们是如何在节目中去平衡这些诉求的,这当中有没有难点?

田芳:困难肯定是有很多的,因为明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背后可能有一个战斗力很强的经纪团队,可能有一群诉求很多的投资人,可能有一部即将上映的大电影要宣传,通常他们说的走通告其实就是实现各种各样的诉求。

但是我们不能避免这样的问题,人来是有自己的想法的,这是肯定的,你建立这么一个舞台,就是有着一个共鸣的气场,但是其实在这个时候,我们还是要让大家都回到一个初心,这个节目不管他有什么样的诉求,但是他到舞台上都要去做一个真实的表达,这是我们的底线。他不能上台去感谢他的导演,感谢他的女主角,感谢他的投资人,这样的方式我们是不接受的。

我们通常碰到这样一种沟通的情况,就是我们给他们的经纪人打电话说,你跟我们签约了,要上这个节目了,我们和您约个时间聊聊吧。他们会说,聊什么呀,到现场聊就是了,这不就是个通告吗?经常碰到这种事,如果我们需要什么材料,他们会说,网上一搜,什么没有呀?写个稿我来看吧。但我们还是坚持,每一位明星我们都要能见到,要提前有两到三次的沟通。我们导演有这样一个信心,只要我们跟他见到了,我们就能让他到我们的场里来玩,就能让他知道我们需要的是什么,我们能帮到你什么,然后我们的方向是什么,这个节目绝对是让你的个人形象方面有提升的,绝对不会坑你,所以六十个明星,六十种虐,但还是一关关的闯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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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导演过去是SMG的,有比较成熟的导演团队,他们一路路过来,比较善于跟素人打交道,通过这次比较集中地与六十个明星打交道,各种各样的虐,发现人人其实都一样,每个人心里的深处都会有一块最柔软的部分,这个部分不是轻易给你碰的,但其实这一块也是他内心的小魔盒,你一旦打开了,它会喷涌而出的。有些人进来,他是明星,但他也有很多话要讲,在一个孤独的舞台对着孤独的自己去说,这个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我们把他的这种感觉调动出来,那这个节目就会变得与众不同,而且当他进入我们这个场以后,他就会发现整个的环境,包括整个导演组给到他的一种鼓励,就是:你越真,你在这个舞台上你就越棒。

我们通常觉得明星在面对这样的镜头,他会很油滑,因为他每天都在面对着这样的东西。其实不是的,每个人的内心都会有这样一个小小的自我在那里,我们把它调动起来了,明星就变成了普通人,而当明星的情感还原成普通人的情感的时候,这个节目就不同了,这是我们真人秀的一个原则,就是让普通人做非凡事,让不凡的人做普通的事。其实就是让一个不凡的人去还原他一个真实的人的本性,从这个角度我们来做的一个内容。

回到刚才的问题,明星确实很重要,他们有他们的光环,他们自带粉丝,但是他们在这个舞台上面最重要的一个任务就是还原他们自己,还原的越好的人,人气就越高,这是肯定的。

天妈Rachel:所以在这个节目当中就是要让明星更好地去找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小魔盒,他们还原的越好,他们的影响力就越大。你刚才也谈到,在这样的收视环境当中,这样的一档节目其实是容易更走心的。我特别好奇的是你作为总导演,在这么多的明星当中,你自己会比较喜欢哪几个明星的表达?

田芳:其实这不是一个很好回答的问题,因为这会体现出总导演的私心,这个问题是比较微妙的一个问题。其实在这个过程当中,可以说六十个明星给的东西是完全不同的。我们团队有90后,有90后喜欢的,也有像我们这样的70后,喜欢比较清新的那些,也有很多是路转粉,粉转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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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给我印象可能会比较深刻的,其实是跟观众的共识是一样的。比如说:江疏影,江疏影这样的一个女孩子,你在屏幕上一直觉得她是高冷的一个形象。其实在和她的深度接触当中,会发现这个女孩可以没心没肺地放肆地在现场笑,可以完全素颜地面对着镜头,很大胆地彩排,当然有的明星我们会很尊重他们不上妆不要拍,很多明星都是这样。但江疏影她不会在乎,她有一个很好的团队。其实明星做的好,一半都在经纪人身上。大半夜如果觉得这稿子好像有点问题,会一起起来改,他们整个团队都会过来,所以江疏影是当时那一场的冠军,她那一场是赢了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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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不是姚明讲得不好,姚明也很真诚,而且主题也很好,讲的是他参与的公益项目。但是江疏影是让别人看到了不一样的她,她自己当时是怎么去英国读学位,为什么在她最红的时候下来,然后她是怎么战胜自己内心的恐惧的?她曾经觉得自己都不会演戏了,这些都是大家对她所不了解的。大家都觉得,你是女神,你就这样高冷,这样高冷下去,你就能演一辈子戏了。其实不是的,她的内心很挣扎,她也在突破自己,她要怎么去面对?让人看到了很立体的江疏影,所以她的夺冠不是一个偶然的现象。这个女艺人她在节目里可以走得更远,让我们都会对她很喜爱,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多面立体的她,而且这和整个节目的诉求完整地融为一体了。这个节目就是要让别人看到一个你内心最特别的那一面,这样的一个江疏影。

江疏影片段视频

从我个人私心来说,我自己是上海人,她也特别像个上海女人,看上去风轻云淡的,但其实内心特别要强,那种上海小女子的感觉,很投。当然冠军是观众选出来的,跟我个人偏好没关系的。

天妈Rachel:我们聊了这么多关于这个节目的一些成功之道,能不能用几个关键词帮我们总结一下这个节目成功的最关键的因素是什么?

田芳:关键词也不多,一个是初心,你一定要守住你的初心。其实我们也是在帮这些艺人找回他们的初心,就是你来的这一条路上,帮他去回溯一下;还有就是真诚。真诚可以战胜所有的一切,包括张亮说他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张亮也是他们那一场的冠军。大家都知道张亮是一个超模,但他以前很撮,和老师喊一声报告他都很紧张,但他就是以这种真诚去打倒一切。现在整个演艺界都很浮华,但我们整个舞台的设计,都是给他们一种干净冷冷的感觉。虽然看上去,他是面对几百个观众,成千上万的电视观众,但其实他只不过是在面对他自己,这种拿着镜子照着自己的时候,你只要呈现最真诚的你就可以了。我觉得这两个是最关键的。

天妈Rachel:刚才聊的是《说出我世界》的品牌运作之道,我们也从中可以看到一个品牌运营成功的一些关键要素。在这当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就是在这样一个浮躁的年代当中,观众也有很多的变化,从你非常资深的电视人的角度来看,观众的变化当中有哪些具体的变化?那我们的节目应该怎样去适应观众的这些变化?

田芳:我通常是把一个节目放在整个社会发展的大趋势下来审视,审视社会下的一些人。你会发现观众是在变,但这个变是自然而然的。不是因为有互联网了,所以他们不喜欢电视了;因为互联网的尺度更大,所以就喜欢大尺度了;因为电视各种管控比较紧,所以观众在审美取向就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所以就说这个世界很浮躁什么的?我觉得不是这样的。

我觉得其实在任何时候,对一个传媒人的要求,首先是要对自己的能力充满信心,你要相信自己能够影响你的受众,这一点是很重要的。另外一点,你一定要知道在这社会当中,万变不离其宗,每一个人的内心都是通过不同渠道去渴求自己内心最真实的那一份东西,只是他的方式不一样了,通过的渠道不一样了,他不希望你再高高在上地教他了,他觉得我也能表达我的声音,也能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也能对这件事情做出我的评价。这不是因为电视变得不好了,互联网会比它更好,只不过是它客观存在着,而且是人的各种各样的接触媒介的能力越来越强了,所以这可能就是我们说的去中心化。

去中心化,不是说我们怎么去适应它,其实中心化我从来都没认为是正确的,如果只能看你这么一台节目,然后大家万人空巷,那是因为整个社会的精神资源和物质资源非常匮乏,那才是不正常的。文艺复兴的时候多好,当社会文化繁荣的时候,应该是百花齐放的,应该是每个人都有表达自己观点的一个渠道和方式,所以每个人都能参与到整个的社会发展甚至是艺术发展、传媒发展的过程当中,我觉得这样才是一个好的社会,对的社会。所以我觉得观众是在发生变化,观众主要发生的变化就是他的参与度。

而你作为一个媒介工作者,一个创作者,你要更尊重他的想法和意见,但不是说要去迎合他。首先你要保持你自己的自信,你是一个有能力的专业工作者,他们每天还是需要通过你的工作去获得大量的资讯,大量的愉悦,去填补他们大量空虚的时间,你要相信你给他的是最好的东西;另一部分就是你要充分地去理解他,去尊重他的想法,尊重他的需求。这样两部分合起来,才是一个很好的内容的传播,才是我觉得是观众想要的。并不是观众爱看脱衣服,咱们就没底线地让女演员脱衣服,并不是这样的,互联网也不是这样的。互联网是一个内容更丰富的世界,更容易被点燃的世界,所以不是我们的观众发生了什么变化,我觉得倒是反过来,作为一个媒体人,一个内容创作者,应该更主动地去和这个时代一起去变化。

天妈Rachel:这两个点说得特别有道理,并不是观众发生了什么变化,而是我们如何更主动地与观众一起来创造这个变化。那我们从这个点出发,我们请田芳再帮我们评价一下,在国际市场上,包括中国市场,你觉得有哪一些节目是能做到你刚才所说的这两点的?

田芳:我觉得国际市场上这样类型的节目相对来说比较多一点,但它并不适合中国市场,因为整个社会发展的阶段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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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人家达人秀做了十几年,我现在看他们十几届的达人秀,我依然还会感动,我依然看到普通人身上的那种充满了人性光芒的最美丽的部分,但是我们中国的达人秀只做了五季,就结束了。我觉得是社会发展的不同,在国外的很多节目可以一轮一轮的做下去,很好的生存下去,但我们中国的媒介环境就不是这样的,整个社会发展的层面也是不一样的。人家做的是中产阶级,我们做的是屌丝。用我们媒体同行说的,即使在阴沟里面,你也要给人梦想。

我觉得我们公认的爆款的节目从当年的《中国好声音》,到后来我也参与其中的《笑傲江湖》,包括我感情很深的《妈妈咪呀》,还包括《跑男》带给人们那种张扬的快乐,《爸爸去哪儿》给到人们的那种温暖,我觉得真的爆款就是爆款。包括我们前面聊到的《最强大脑》,更多的是让我为这个制作者感动,他是在啃硬骨头,就是在众多的繁华似景当中,他能把这么硬的模式做出那么多的人味,这是人在和这个世界不断地挑战,在不断证明人类的伟大。我觉得像这样的节目,之所以成为爆款是有它的理由的,是真正代表了更广泛的收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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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是给我们下面的小朋友举例子,其实《像爸爸去哪儿》那样的节目,我说的是他们第一季第二季的节目,比较真诚的。像《爸爸去哪儿》第一季的时候,就是捕捉到了中国人内心最需要的那一部分,就是社会在发展,家里父亲关爱的缺失,每个人都需要个健康的家庭,人民日报不会发文说去做一档这样的节目,呼唤父亲回家,但这几乎是所有的中国家庭当中隐性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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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都在外面打拼,都在为孩子赚更多的钱,想给孩子创造更好的未来,事实上却忽略了孩子的成长,这是整个中国家庭很隐性的渴望的需求。于是《爸爸去哪儿》就出现了,可能刚做的时候,谢涤葵都没想到会成为爆款,所以现在之所以搬到网络上会受到很多的争议,其实就是要问一下一开始做这个节目的初心是否还存在,需要回看一下。

天妈Rachel:刚才我们谈到虽然时代发生了一些变化,但如果我们想做一个爆款,最终还是要回到人性层面,回归人的内心当中。作为一个电视人,还是要给到他们一些梦想,一些渴望,一些人味儿。接下来我们就特别想知道,从这个点出发,你觉得你永远不会做哪些节目?你梦想当中,你还会做哪些节目?

田芳:这个也是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因为我记得我进电视台接的第一档节目是老年节目,当然那时能进电视台已经很不容易了,老年节目就老年节目吧。但是你说我爱这个节目吗?我现在还是很爱这个节目,当时和我打过交道的老人,有些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但当我想起他们依旧觉得很温暖。他们教会了我踏出社会的第一步,说它不好,我不想做吗?不会的,我也想去做。这个行业是我选择的,我大概十岁开始就希望自己是一个导演,然后我真的做了一个导演,而且这个行业我会做一辈子,我很热爱这一份职业,所以我觉得其实没有什么是我讨厌的,因为我相信我能做成我喜欢的样子。只要是和视频,内容有关的,甚至是我没涉及过的电影这一部分,只要是内容和传播有关系的,我都有心去尝试。

如果说我不想做的一件事情那可能就是不想重复自己做过的东西。我记得那时候《妈妈咪呀》做到第三季的时候,我内心有一种很深的抗拒感。我说,第四季,无论如何我都不重复了,我不想再去做了。但是它的模式已经很成熟了,直到现在它还在做,但我就觉得我不能再做了,因为我内心在呼唤,想要去尝试新的东西。我从来不认为节目是有高低贵贱的,可能大家觉得直播多low,秀场多low,像快手这样的平台多low,但是我去看他们却觉得生机无限,我觉得我能看到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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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妈Rachel:你说你能看到未来,未来是什么?

田芳:未来很难去界定说它是什么。在未来这个更新的平台,更新的渠道,或者更新的生存方式的情况下,可能每一个人跟媒介会联系的更紧,每个人会更多地去影响媒介,甚至说是每一个人都会成为我们作品当中的一部分。这可能是我们关在电视这个小筐子里面感受不到的,但当你打开一个视频,你会wow!

这两天我在研究快手,大家都说,那是三四线城市里的,特别low。但是当我打开来,觉得一股人味扑面而来,让我接触到更多的各种各样的人生。原来农村青年是这么玩的,小镇青年是这么玩的,东北青年是这么玩的。他们通过新的一些手段,比如:大数据,云计算,他们会整合起来作为传播方式和途径,这是让我特别兴奋的,因为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所以我觉得特别好;但我看得到头的,比如说再给我做一期《妈妈咪呀》,我就基本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东西,知道怎么去做故事,怎么做才艺,怎么去做灯光,已知的世界就比较的没什么意思,未知的世界就会让我很兴奋。这也是在这行业做了二十多年,觉得未来对我而言,非常有感召力。

天妈Rachel:你谈到未来的时候非常向往和兴奋,我们可不可以这样解读,因为你对未来这样的一个憧憬和兴奋,所以让你从SMG这样的已知的陈旧的体制中离开了。因为实际上你可以在那边很舒服的养老,你做了这么成功的节目,以及,你有这么多年的经验以及人脉。

田芳:现在整个的媒介环境,媒体人都很恐慌,的确是在转型,因为未来是个黑洞,不知道是什么,很多人都很紧张。然后很多知名的媒体人,在离开时会留下文字,会说我是个井底之蛙,我要完成一个自我的救赎,我要怎么样等等。我在走的时候也有自己的感受,有一些要逃离的感觉,但我始终没有去写这个东西,没有去表达。因为我觉得自己对未来这种不可测,内心的那种紧张,可能很大程度会去放大对于自己过去的那些事情的判断。现在已经两年多了,沉淀下来的话,我觉得怎么去看待体制呢?我最大的一个感受是感恩,因为我是在那么大的一个很完善的传媒的环境下面,而且是在中国电视最好的十年,在一个最好的平台上面,他们给了我一个最好的舞台。所以还有什么不感恩的呢?

但是当时为什么离开?我觉得最重要的问题还是自己的问题,体制就是客观的存在着,也是尽其可能为所有的人创造更公平的机会,所以关键是当中的人。很多人说体制是个金色的笼子,我觉得笼子只有你自己心里有,只有你把自己罩在这笼子里,它就真的成了一个笼子。当你觉得自己对自己有不满意,对自己的未来有一点不明确的时候,你是不是有充分的勇气去走出这一步,这个笼子是没有人来给你的。最重要的是你的内心是怎么看待你自己的?如果离开,一定要我说一个理由的话,我觉得是它不能满足我的好奇心了。

到了我们这个年龄,在面对自己的孩子的时候,我有时候会很羡慕他们对这个世界的好奇,所以我就想,如果我给孩子的感觉是,我就是在这里养老了,如果是这样的一个妈妈,我感觉我会扼杀孩子内心的那种天真、好奇、对世界的探索,所以我就想,为了他们,我也得做个更探索型的妈妈,做个能把自己的天真和好奇保护得更好一点的家长。

天妈Rachel:太棒了,做个更探索型的妈妈,做个能把自己的天真和好奇保护得更好一点的家长,这个也给了我很大的励志。最后,我们还是回到原点《说出我世界》,就是让每个人说出内心对自己最想说的话。所以我们也特别希望你能把我们这个节目当成是这样的一个舞台,那么你最想对自己说怎样的一句话?

田芳:正巧昨天是我小女儿的生日,我每次总会在朋友圈里发张她的照片,她吹蜡烛的小脸特别可爱;也总会写两句话,而且我又是一个很喜欢文字的妈妈,所以就写了八个字:世界如你,清澈美好。我希望不管怎么样,在什么年龄,六岁或者六十岁,世界对我们来说一直是清澈的,一直是可以看到未来的,一直是美好的。

天妈Rachel:太感动了,世界如你,清澈美好。我们这一次的头脑咖啡跟田芳的访谈就到这里,我们也希望每一个人的内心也是这样:世界如你,清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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