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真实的故事

        八九十年代，是人心思变、不破不立的年代，人人都不按常规出牌。我1986年学校毕业，本可以有许多就业去向，就认准了纺织厂，而且是当地最大的，这里是自己的用武之地。就连我的同事，都可以选择去政府、银行等单位上班，却非要挤破头进纺织厂。现在想想，这不是脑子进水了么？可见，那个年代的纺织厂，是多么火爆，多么牛逼！

        那时，乐育路被称为咸阳“小香港”，七厂夜市被称为“香港不夜城”，这标志性的衣、食两条街孕育出了不少饮食大王和经济明星，成了人们永远的记忆。每到夜晚，七厂十字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尤其到了八点在班饭，周边几个兄弟单位的纺织女工三五成群、结伴而来，白围腰、白帽子齐刷刷一大片，成了咸阳古都一道靓丽的街景。未婚男士们混杂其中，说是吃夜宵，真实身份就很难猜测了。我的一位同事就是在夜市与纺织女工相识相知相爱的。这里我想告诉你与这个夜市有关的一个真实故事。

        她叫张梅，1967年生，是我们轮班的换纬工。她端庄秀丽，漂亮可爱，聪明随和，经常获得省市及厂里技术比武大奖，如果不是个子矮绝对是轮班的一枝花。那个时候，不时有外单位的年轻人趁中班吃饭混进厂来，赖在她的车上不走，有时让我这个当工长的很为难，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为此我和张梅交谈过几次。黄花闺女，整天和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而且三天两头变，给大家印象很不好。但我接触多了，发现她这人并不坏，挺善良的，有一句话说：苍蝇不叮无缝蛋，这里我要说：哈娃专叮漂亮妞。她身不由己啊！

        1988年，突然听说她结婚了，我满脑子除了祝福，就是再不担心有人敢骚扰她了。又过了一年，记得是盛夏的一个中班，高温难耐，男女厕所你来我往，擦擦洗洗，水龙头一直哗哗流着，这里一时成了大家避暑的港湾。大约晚上十一点左右，我在办公室正忙，突然有帮接工闯进来说：“小工长，不好，小张肚子疼，怕要小产了。”我听了云里雾里，根本就不懂啊，只有送医院。快下班了，组长、帮接工都要交班，我只有亲力亲为，叫上辅助工一块送她去医院了。那个时候，条件差，找不来三轮车，她是坐在自行车上面，另一位同事扶着她，我推着一步一步送她到市二院的。记得当时，大夫检查完出来说要做手术，让我们签字，我俩傻眼了，最后只好通过大夫传话问清她家详细地址，我俩骑个烂垮垮自行车满世界去找，凌晨两点多，终于找到了，我们告知了她爱人情况，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了。后来，她和爱人请我们吃了饭。再后来，我得知她流产的缘故及婚姻遭遇的不幸。

        张梅和爱人是在七厂夜市认识并相爱的。她的爱人停薪留职在夜市摆了个肉夹馍摊点，味道鲜美，生意兴隆。她爱吃肉夹馍，经常光顾，这样一来二去两人就结合了。张梅家在民院十字，离厂远，平时早中班在班饭都是在食堂吃。由于食堂在生活区，饭菜运过来，十大车间转完，到我们小车间饭菜都凉了，而且有些菜都没有了，所以有了夜市无疑是雪中送炭了。

        那个年代，能停薪留职，不是一般主儿；能做小买卖，肯定思想活有头脑。她们二人结婚后，生活殷实，经济相对宽裕，可好景不长，夜市开始整顿了，一会儿让摆一会儿让停，摆停无常。不出摊的时候，爱人招一屋子人喝酒打牌，花天酒地。孩子流产就是与休息不好、吵架生气，以及烟雾缭绕的环境有很大关系。这可能就是张梅不幸的开始。

      1995年，我已调入厂宣传部多年，和张梅再无任何联系。有一天早上，突然听到不幸的消息，而且是震惊咸阳市的消息。她死了，被他人杀害了。后经多方打听了解得知，她死于无辜，是为她的爱人而死。事情是这样的：她的爱人开夜市那些年，算是淘了第一桶金，是咸阳市最早富起来的人之一，这也让他的思想膨胀了，经营也随之走下坡路了。据说凶手就是给他打工时的临时工，因亏欠工资结下了仇敌，多年后前来报复他。张梅做了冤魂，死得凄惨可怜。那天她上中班，晚上一点左右回家，刚到家准备洗漱，就有人敲门，她不假思索，没有任何防范的开了门，凶手是来找她爱人的，爱人不在，就动了杀她的念头。凶手连砍数刀后，逃之夭夭，可她并没有死，而是忍着剧痛爬到了楼梯口，早上五六点楼上老人晨练才发现报了警。警察赶来时，人还有一口气，发落到医院，由于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但据说凶手还是她告诉警察的，没几天凶手就缉拿归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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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葬张梅那天，车间去了不少人，大家都非常惋惜，一个貌美如花、不足三十岁的人，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朝夕相处的亲人和工友们。她有一个儿子，当时才四五岁，多可怜啊！孩子过早的就没有了疼爱他的妈妈。据说多年后她的爱人仍很伤心，很后悔，不停的叹息指责自己，但这一切有何用呢？

        写此文，缘于偶尔碰上我二十年前的同事，聊起了张梅的婚姻及不幸，萌发了我写她的动机，也算是对她的一种怀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