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妈照顾的女孩像根草

秦芳刚满十四岁那年，她的母亲忽然在家里晕倒了，一连七天七夜都没有苏醒。在医生的竭力抢救下，母亲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可是由于大脑严重受损，母亲苏醒后，变得神情恍惚，生活无法自理，大哥大嫂把母亲接到他们家照顾。

秦芳和妹妹是父母的老生女，她们出生时父母快要年过四十岁了，最小的哥哥都比她们大五六岁，父母十分宠爱她俩，她和妹妹在家里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主般的生活。

母亲生病前，秦芳只顾上学，从来没有跟母亲学过做饭。母亲得病后，秦芳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来没干过家务活的她，开始学做饭了。那时，生产队里分给每家每户的粮食只有玉米和高粱。家里顿顿都吃的是粗粮。以前，母亲总能用玉米面做出可口的窝头，她从没有感觉到粗粮难吃。

父亲给生产队里放羊，每天早出晚归。秦芳和妹妹放学回来就要自己做饭吃。她从不向同住在一个院子里的嫂子们请教。她就自己摸索着学做饭。早饭，她做出来的玉米面饼子，就像河滩里那经过暴晒后裂开了的土块，又硬又涩，难以下咽；晚饭，她熬好一锅土豆，在里面下一些用玉米面做成的面条。她和父亲以及比她小两岁的妹妹三人都是靠这样的食物维持生活。

最让秦芳和妹妹恐惧的是家里请法师给母亲治病的事情了。父亲十分迷信，认为母亲得病是被鬼魂缠身，请来法师驱赶母亲身上的鬼魂，他们治病的工具是五雷碗、红柳条棍子、铁链子。因为是迷信活动，所以总是选择夜深人静之时，才开始给母亲治病。秦芳和妹妹相依着蜷缩在家里的一个角落里，耳畔传来一阵阵法师拍打五雷碗时巨大的响声和母亲被棍子抽打时发出的惨叫声，秦芳和妹妹既恐惧又心痛。母亲每看一次病，秦芳就像得过一次大病一样，好长时间都浑身无力。为了减轻母亲的痛苦，秦芳曾经偷偷地藏过准备给母亲看病用的红柳条和铁链子。

十三四岁正是一个女孩子身体发育的时候。当秦芳的胸部开始发育时，她感到十分难为情，就用一条长长的布带子把胸部缠了又缠。第一次来例假时，她刚上初二。那天放学回家上厕所时，她发现自己流了很多血，没有人告诉她是怎么回事 ，她以为自己得了重病，就要死了。就在炕上睡了三天三夜，可是她所害怕的死亡并没有来到。后来比她大几岁的同伴才告诉是怎么回事。

没有母亲的照顾，每次来例假，秦芳都就地取材，撕下写过的作业本上的纸当护垫。由于这种纸吸水性极差，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只要看见秦芳的屁股后面挂着书包，那一定是她来例假了，书包成了她的遮羞布，免除了她的许多尴尬。

秦芳和妹妹比同龄孩子都长得快，家里经济条件差，隔两三年才给他们做一身新衣服。她们身上穿的衣服常常是半截胳膊和腿都露在外面，冬天，她们的手和脚都被冻得裂开了口子，都化脓了，痛得她们常常偷偷地哭泣。

秦芳十七八岁了，还从没有穿过一件想样的衣服。在一个假期里，她和妹妹跟着队里的人给附近的钻井队平整井场，挣了十二元钱。那时，正流行警察蓝，十二元钱刚好能做两条警察蓝裤子。当时，秦芳已经高中毕业，妹妹还在上学，那十二元钱正好够妹妹的学费。她俩顶着被家人责骂的压力，用自己第一次打工的挣的钱两人各做了一条警察蓝裤子，那是秦芳结婚前穿的最好的一件衣服。

母亲一病，秦芳和妹妹就是家里的负担，哥哥嫂子家里孩子小，日子过得都很艰难。尽管如此，在哥嫂的帮助下，秦芳读完了高中，妹妹也是初中毕业。她俩不满20岁都结婚成家了。

至今，秦芳只要听到《世上只有妈妈好》这首歌，就会默默地流泪。在她和妹妹最需要母亲呵护的岁月里，她的母亲一病就是整整7年，这7年里，哭了没有人安慰，心情不好时没处倾诉，没妈照顾的孩子活得真像根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