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端跌落尘埃—读毛姆的《创作灵感》

(文/亦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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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姆从艾伯特·福里斯特夫人创作《阿基里斯雕像》的原委开始,着重笔墨描写福里斯特夫人在创作此书之前的一些片段,周二的沙龙、周六的小范围聚会,聚会时候她的夸夸其谈和自诩上等人的姿态,居高临下的对自己丈夫艾伯特、女厨布尔芬奇太太的褒奖。

在她的“深谙艺术和文学”的高大上的私人聚会里,福里斯特夫人身居光环中心,“安然端坐,高高在上”旁征博引滔滔不绝的引经据典……

福里斯特夫人在与其高贵的客人热情的聊天时也不忘记适当时候向朋友们推荐艾伯特·福里斯特,也就是福里斯特夫人的丈夫,聚会的可口的佳肴、优质美酒和高级雪茄,是艾伯特准备的。

“啊,说到雪茄,你们得表扬艾伯特。雪茄是艾伯特挑的。我想,没有谁比艾伯特对雪茄更在行。”福里斯特夫人总会抓住机会适时对艾伯特进行赞美,然后,急切想向男主人表达感激之情的客人,终于找到机会,赞叹雪茄的独特芬芳。之后,艾伯特就会针对雪茄做一番演讲,他看重雪茄哪些品质,……福里斯特夫人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聆听他的演讲,很明显,她为他演讲成功感到由衷的高兴,当然也不能无休无止的谈论雪茄,一旦她觉得客人们有些按捺不住,就会引入更加广泛更加重要更加有趣的话题,艾伯特于是再度陷入沉默,但他已然出了风头。

但是在客人的眼中的艾伯特呢?,

与妻子的光彩相比,艾伯特“他只是一个无趣的人,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在只有艾伯特一个人的房间里,你会觉得他跟空气很好的融为了一体”。

当她的朋友们这样谈论艾伯特时,“福里斯特夫人佯装嗔怒,却禁不住嘴角露出笑容,她对待艾伯特态度,令朋友们对她倍加尊敬。”

福里斯特夫人出席公开宴会发表演讲时,丈夫总是陪伴在她身边,她发表演说时,总是留心在讲台上给他留个座。

但是在她所有的聚会中,其实他只不过是一个陪衬的可有可无的角色。

他们私下里会讨论,她怎么会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因为他只是一个无趣的人,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他只能勉强做一个卖葡萄干的商人,他只能勉强,让福里斯特夫人过上优渥、体面的生活,他常常要在店铺里忙到下午6点钟,直到弗里斯特夫人周二下午聚会上最尊贵的客人离开以后,才赶得回来。

一直以来,福里斯特夫人对自己的丈夫艾伯特都有骨子里的优越感,她用自认为合理的方式“小心翼翼的努力分享”她的兴趣。

艾伯特与厨娘私奔后,福里斯特夫人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跌落,开始落入尘埃。

但是,对于厨娘“布尔芬奇太太长什么样?”

“我怎么知道?”艾伯特·福里斯特夫人恼怒地回答,“我从来没有看过她一眼。佣人一直由艾伯特管理,那女人只是头一回来的时候进来了一下,让我看看品貌是否周正。”

艾伯特“紧邻厨房、狭小简陋的卧室”和福里斯特夫人“临街的豪华客厅”和“宽敞卧室”形成对比,福里斯特夫人家庭沙龙邀请的名人文人,作为光环的主角,高高在上,自我为主,毗邻逼仄厨房附近的小卧室的艾伯特通过卖葡萄干的生意给予福里斯特夫人优渥的生活所需。

“虽说蜜蜂离开了遮风挡雨的巢穴,也许会死亡,但蜜蜂也有自身存在的价值。”这是书中福里斯特夫人对艾伯特的评价,在她自以为是的优越感里,一直认为艾伯特是离不开她的。

也就是说在35年的婚姻生活中,弗里斯特夫人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给了她那些高贵的朋友们,她甚至不认识自己家里负责厨房的佣人,不了解自己相处35年的丈夫艾伯特心里的所思所想。

书中描写了一段话,福里斯特夫人得知艾伯特与他们的厨娘布尔芬奇太太私奔之时,开始是惊奇、不理解,而她的那些高贵的朋友却认为她有必要去把阿尔伯特追回来,她听从朋友们的意见(毋宁说是她心里是离不开他的)去艾伯特新居找他,她在艾伯特与布尔芬奇太太在房子里的一段三人对话。

艾伯特对福里斯特夫人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吸引他跟她继续生活下去。然后福里斯特夫人说,你应该不是认真的吧,难道你爱这个女人吗?

艾伯特望着布洛芬奇太太布满皱纹的脸上笑意盎然的说,我们相处的很好,对吧,姑娘?还不错,布尔芬奇太太回答。

然后福里斯特夫人扬起了眉毛,因为,在她与艾伯特的婚姻生涯中,艾伯特从来没叫过她姑娘,当然福里斯特夫人她也不允许他这么称呼自己。

艾伯特感叹他们之间相处了35年,太长了,太久了,但是在这太长太久的时间里,艾伯特从来没有叫过福里斯特夫人“姑娘”,因为福里斯特夫人根本不允许他这么叫,他们两个之间的夫妻关系根本就不是那种亲密关系,有点像上下级或者是一种主仆的关系,这种婚姻关系相处的再长又有什么用呢?

“你有你的好,但是你不适合我,你是文人,而我不是,你是艺术家我也不是。”总之,在这个婚姻生活中,艾伯特并没有像福里斯特夫人心中以为的那么幸福。

艾伯特与厨娘布尔芬奇太太的私奔给了好面子的福里斯特夫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当她在她一众高贵的朋友们的要求下去请艾伯特回家的时候,她与艾伯特及布尔芬奇太太之间的对话,则更加说明了,她确实不了解自己的丈夫。

她不清楚艾伯特喜欢看侦探小说,并且已经阅读了上千部。她也不清楚,在她与朋友们高谈阔论的时候,艾伯特与布尔芬奇太太之间已经就侦探小说或其他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和交流。她更不清楚(没有用心去感受)艾伯特在被她像个玩偶样的摆放在一个随意的朋友面前却插不进她们之间谈话的尴尬。

“当人们聊得起兴时,他的目光就从一个说话人转移到另一个说话人,但从他这张瘦削而布满皱纹的脸上,你依然无法捉摸他对饭桌上往来穿梭的奇思妙想有何感触。”

书中还描写道“艾伯特压根就没打算了解他们谈话的内容,不过是做出聆听的样子而已。”但福里斯特夫人的朋友们却一直以为,艾伯特会以能够通过妻子与他们相识为荣。

“艾伯特只是个卖葡萄干的商人,只能勉强让艾伯特·福里斯特夫人过上优渥、体面的生活。”艾伯特离开福里斯特夫人是可以自给自足的,一直被艾伯特养尊处优的福里斯特夫人才是“离开巢穴的蜜蜂”。

当她对艾伯特说出“我已经习惯跟你生活在一起,没有你,我会不知所措。”实际上她心里明白,没有艾伯特提供给她的服务(生活开支、佣人管理、聚会需要的美味佳肴、美酒等),她是没有生活来源和自理能力的。

布尔芬奇太太打断她说,她已经将菜单及需要的所有都留给了新厨师,艾伯特也希望她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吸引我跟你继续生活下去,亲爱的。”

福里斯特夫人需要的艾伯特,不是以丈夫的身份,而是一名保姆或是仆人,婚姻中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对等的。

“我们相处的很好,对吧,姑娘?”(艾伯特对新欢的甜蜜可见一斑)。

艾伯特·福里斯特夫人扬起眉毛,在他们的婚姻生涯中,他从没叫过她“姑娘”,她也不允许他这么称呼自己。
“我们结婚三十五年,亲爱的。太久了真是太久了。你有你的好,但你不适合我。你是文人,而我不是。你是艺术家,而我也不是。”
“我一直小心翼翼,努力让你分享我的乐趣。我苦心孤诣,不让你生活在我的阴影中。你不能说我没有让你参与。”
“你是个出色的作家,这一点我从不否认。可事实上,我一点都不喜欢读你写的书。”
我也不喜欢你的那些朋友。
布尔芬奇太太“当凌晨的曙光悄然穿过窗户,听到他关掉电灯,我就情不自禁笑着自言自语:'终于读完了,他现在可以睡个好觉啦。'”
正在此时,一辆电车驶来,跟所有其他女人一样(身份高贵的女人也不例外),她冒着生命危险冲到马路中间,拼命挥手。

福里斯特夫人终于从云端上回到了现实,电车来了,不去追赶,下一班何时再来呢?此时此刻不再去想,还要顾忌和端着尊贵的身份了吧。

“亲爱的朋友们,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我有了新的创作灵感。谁说好曲只应天上来?”
她顿了一顿,想让即将披露的消息产生最令人震惊的效果。趁他们还没回过神来,她陡然丢出一句:“我打算要写一部侦探小说。”

嗯,福里斯特夫人终于接地气儿了!从高高的云端上跌落至尘埃里,然后,她的《阿基里斯雕像》畅销了,并成为那个时代最伟大的小说之一。

原来,惯写“阳春白雪”的福里斯特夫人跌落尘埃后,也是可以写受众面广的“下里巴人”的故事的。

本杰明富兰克林说:世上有三样东西极其坚硬,钢铁钻石,以及认识自己。

人只有在经历过,很大的一个事件或者挫折之后,才会慢慢的认识和接纳自己并寻求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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