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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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给说个案例,这个案例来自于美剧《豪斯医生》。

一个孩子得了一种罕见的遗传病。孩子的父母都非常焦虑,因为孩子的病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为啥吵呢?

父亲觉得母亲不知道关心人,指责她不知道孩子最好的朋友是谁,不知道孩子喜欢什么玩具,还说她送的那个企鹅玩具甚至能让孩子做噩梦。

其实这个母亲本人就是个医生。

她说,“我怎么会不关心孩子呢?我是在救他的命。

那我问你,你知道孩子的血型是什么吗?Rh因子是什么?他的E14/ATM基因启动子中间的变体是什么?他的免疫球蛋白水平是多少?你知道吗?”

父亲说,“你别给我扯那些没用的,我听不懂,那些只是数据和字母,那不是我的孩子。”

你看,这可是孩子的亲妈,但是,当医生的她只懂得如何用冰冷的数据来挽救孩子,她忘记了孩子是一个整体性的人。

孩子的父亲觉得,知道孩子的玩具比了解他的数据更重要,他忘了最终能救孩子的,还得靠这些冰冷的数据。

无论谁对谁错,不重要。

这个案例是告诉咱们:无论医生还是患者,对于医学都存在着误解。

其实我想,你肯定也会有这样的担心:是不是医学正在走向一条不归路,在追求科学的道路上狂奔,以至于忘记了它的初心——医学,是为人服务的。

咱们今天,就来聊聊医学的性格。

医学像个“倔强的老头”

在我看来,医学从来都具有科学和人文的双重性格。

医学的科学性和人文性,从来都不是此消彼长的关系。只是它的表象,让人们包括医生都对它产生了误解。

让我说,医学的性格就像个“倔强的老头”。

为啥说它倔强呢?

坚持原则、不懂变通,永远只用数据说话,“你就得听我的”,永远是那种它最懂的架势。

为啥说它是“老头”呢?

阅历多、见过大风大浪,了解多了就会发现,其实这个“老头”的内心也有温情,它的慈爱是藏在冰冷的面具背后。

接下来,咱们就通过乳腺癌这个病治疗方案的演化,看看医学的科学和人文。

治疗方案体现科学与人文

在很久以前,人们用火烧,用烙铁烙,用化学物质腐蚀来治疗乳腺癌。

你肯定会说,这太残忍了,既不科学又不人文。

后来终于有了外科手术。

手术做得最大的时候,不光切乳房,还要切乳房下面的肌肉,甚至连周围的淋巴结、腋窝里的组织、肋骨都要切。

这么做病人放心了,医生也放心了,那效果好吗?

未必。

首先,病人太痛苦。没了乳房,也没了自信。

手术创伤大,胳膊水肿抬不起来,连梳头都困难,很多手术后的病人自卑抑郁地活着,没有性生活,没有幸福,甚至失去家庭关爱。

其次研究发现,早期乳腺癌切得多和切得少,病人的生存时间没太大区别。

到了20世纪70年代,美国医生费舍尔(Fisher)提出乳腺癌是全身病,手术切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全身治疗才是重点。

这个时候,早期乳腺癌就不用再切这么大了。如果没有淋巴结转移,只做肿瘤局部切除,这叫做“保乳手术”,加上局部放疗,效果比单纯切除还好。

接下来,化疗、内分泌治疗、基因检测、靶向治疗,所有这些治疗都成了乳腺癌治疗的有效手段。

通过乳腺癌这一个病治疗方案的演化历史,咱们也就能看出来医学科学性和人文性的关系了。

什么才是真科学?

在某些医生眼里,医学的科学就是生存率、治愈率,是数据。

在他们看来,给病人完美地手术和用药,让异常的数据变正常,这就是科学。

用每个时代最前沿的技术,用医学最好的证据,用指南给病人治好病,延长寿命,这也是科学。

比如乳腺癌,我们已经研究到了基因水平、分子水平、激素水平,治疗用到了医学各个领域最前沿的信息和技术,我们大大地改善了病人的预后和生存率。

当年使劲切切切的时候,乳腺癌病人的5年生存率是35%。今天的治疗,让这个数字提高到了89%。

所以这些医生说,这些才是医学带来的真真切切的福利,这才是科学。

真是这样吗?我们看看这样的医学,它的另一张面孔是怎样的。

有这么一篇报告文学,讲到了20多年前,在一所大医院的生殖科,病人是怎么取精的。这个精,是精液的精。

什么是取精呢?就是男同志通过手淫的方法收集精液,然后化验是不是正常。

怎么取呢?

人太多了,大家在厕所排一排,单手扶墙,另一只手工作,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取不出来,后面的人还在不停地催,“哎,哥们儿,能快点不”?

这样怎么能取得出来呢?

但是没办法,因为这个医院成功率太高了,病人放弃尊严也得按照医院的规矩办,对他们来说,没孩子更没有尊严。

所以,真正的科学性不仅是关注成功率、数据和指标,更要从病人整体方面考虑。

关注病人的尊严、体面和生存质量,给出全套的解决方案。

有了人文的科学,才更科学。

什么才是真人文?

很多病人把医学的人文看成是医生的态度和就医体验。如果医生可以做到共情,做到理解,撕下冷酷的面具,这就是人文。

这些确实非常重要。但是在我看来,伴随着科学的人文才是真人文。

比如,有人说乔布斯不好,为啥不好呢?苹果这么大的公司,从来一分钱慈善都不捐。

但是乔布斯说,企业的本分是盈利,企业最大的慈善是商业成功。

你想一想,一个盈利的企业能解决越来越多的人就业,给他们尊严,让他们有能力追求自己想要的,跟捐给贫困地区的孩子多少钱、多少手机比,哪个更有社会责任呢?

所以,不是说捐款不好,而是说捐款不是企业有没有社会责任的唯一标准。

同样,理解、共情和好态度,也不是判断医学是不是人文的唯一标准。

还回到乳腺癌的病例上。

在以前,用火烧、用烙铁烙的时候,怎么谈人文?

当年使劲切切切,病人遭受巨大痛苦,失去社会功能甚至失去家庭生活,还最终丢了命的时候,怎么谈人文?

只有科学进步,才能带来真正的人文。

今天的乳腺癌治疗,5年生存率达到了89%。

这其中,还包括了很多并没有切除乳房的病人,这些处于发病早期的病例,只做了局部肿瘤切除。保留乳房,也就保留了病人的美和尊严。

除此之外,乳腺整形、美容、心理辅导也能让这些病人回归社会,更自信地生活。

这是不是比拉着病人的手,告诉她“你得坚强地活着”,更人文呢?

有了科学的人文,才是真人文。

比如历史上的天花,曾经让整个欧洲死亡1.5亿人。

那个时候,能有人掩埋尸体就是最大的人文。今天有了疫苗,人类已经消灭了天花,这才是科学的人文。

再比如,1981年刚发现艾滋病病人的时候,把他们看做是瘟疫,看成是道德败坏应有的下场。

随着科学研究的深入,发现日常生活接触不会传染艾滋病。到了2010年,咱们国家也就取消了对外籍HIV感染者和病人的入境限制,这同样也是科学的人文。

在以前,没有科学的接生手段,只要是大出血或者胎位不正、难产,多半情况下就是孕妇死亡或者一尸两命。那个时候最大的人文,就是找一个有经验的接生婆。

科学,让整个生孩子的过程在熟练的医护人员的辅助下进行。

建国初期,我国孕产妇的死亡率是每10万人死亡1500人;到了2018年,这个数字是每10万人死亡18.3人,下降了大约100倍。这还是科学的人文。

有了科学,人文才有了坚实的基础。更高层次的人文,来自体制的温情。

什么是体制的温情呢?

所有医院都规定,在紧急情况下必须先救人后收费。

不能因为没钱而不收治,也不能因为患者是流浪汉或者有传染病而草草处理。这就是体制的温情。

1993年之前,中国人乙肝病毒携带率接近10%。

1993年,中国生产出第一支乙肝疫苗。到2018年,25年过去了,中国有至少5亿孩子免费接种了国产的乙肝疫苗。

到今天,5岁以下儿童的乙肝病毒携带率是0.36%。这些孩子的孩子也即将免费接种乙肝疫苗。这也是体制的温情。

还有一个好消息:2018年,国家把17种癌症新药纳入医保,而且最大的降价幅度,高达71%。

这些国家认可的好药,代表了全世界癌症治疗的趋势。这样做,也缩短了咱们和发达国家癌症治疗的差距。

另外,国家还在加快癌症药物审批进度,实行零关税,以及让更多的新药、好药纳入医保。这样做,可以让更多的、吃不起药的癌症病人获益。

这还是体制的温情。

不仅看病,更要看人。有了人文的科学,才是真科学。

不仅要看态度,还要关注科学性,有了科学的人文,才是真人文。

科学给人文赋予力量,体制用温情推动更多人享受到医学的福祉。

医学这个“倔老头”,从来都有科学和人文的双重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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