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街道,街灯、穿梭的汽车和雾气笼罩的街道。这是11月底的一天,她又是最晚离开公司的那一个。风很大,北方冬天的大风,直接透过围脖灌到脖子里。她觉得冷,但更觉得无聊,于是从包里掏出一根香烟,背过脸,点燃了。这时候,背后有个声音喊她:“Mary,真的是你啊!”……
听到这个声音,她身子僵硬了一下,在寒冷的大风里,感觉全身的肌肉酸痛难忍,尤其是左腿又冷又痛。她并没有马上转过身来,狠狠吸了一大口烟,缓慢地吐了一个大烟圈,白色的烟圈慢慢地上升,散开,直到消散,她微笑转过身来。
“你好,好久不见。”Mary优雅地伸出一只手,犹如面对的是一个公司客户。她的满面春风让眼前人一愣。
“呃,那,那个,Mary,你好!”对方从之前的惊喜到此时的错愕,紧紧握住Mary的手不放。“这么多年,你没什么变化,还好吗?”
“是的,”Mary缓慢地说道,“我很好,感谢你当年的不告而别。”
Mary解脱了自己的手,踩灭了香烟,拉紧了羊绒大衣。用她的左手托着下巴,用右手支着左手的胳膊肘。这么一个经典思考姿势,成熟反思的姿势。她已经对他的问题进行了充分的思考,她做出了回答。
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他们此生如果能再次相遇的场面。但没想到又是这样的夜晚,也许,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也好,在凛冽的寒风里,让她有足够清醒的头脑面对一切。
她记得五年前那个寒夜,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从公司回公寓时,屋子里漆黑冷清,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她放下包,拿起来看。
读到一半,她突然觉得晴天劈雷,脑中一片空白。赶紧拿起电话拨号码,手不停地哆嗦,好不容易拨出去了,却是提示音: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反复拨,都是如此。
她木然地坐在桌前,眼睛的焦点不知飘向何方,脑海里反复纸条上那句话:我们不合适,分开吧。不要试图找我,没用的。
他把她所有的自尊都碾碎了,她的心如同针扎一样痛。她不知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完全蒙在鼓里,没有过程,对方只无情地告诉她一个结果:你被淘汰了,出局吧。
好强如她,她拿起钥匙冲下楼,她想到江边走走,她需要吹吹风,让自己冷静一下。
她一路小跑,走到小区时门口的马路,她似乎中了魔咒,也不看前后左右的车子,径直走向马路。
从左面来的猛然一击撞上了她,那么剧烈,令人毛骨悚然,又那么疼痛,活像遭了一下电击,把她撞飞了。
她正在被左右摇晃,被送往什么地方。一些人声从远处传到他这里,一些嘈杂声按照它自己的节奏起伏着。发生了什么?如果她能睁开眼睛,就会知道。但是,她做不到。
“Mary,你能听到得到吗?疼得厉害吗?不要乱动。”她的喉咙如同砂石地,摩擦着发不出声音。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伴随一下针扎,疼痛慢慢消失了,然后是恐惧,然后是意识本身。
她在一团好像蚕茧一样凝滞的空气中醒来的。她想动却动不了,好像被枷锁禁锢了。她周围是一片单调的白: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杯子,白色的灯光。她的脑子也似乎被灌注了白色的石膏,不能清晰地思考,她害怕又焦躁。
一个穿白衣服的男性出现她面前,带着一丝微笑,让人宽心地在她胳膊上拍了一下。然后面前出现了很多面孔。父母担心的面孔和颤抖的声音,让她的意识慢慢回到正常轨道。
她才意识到自己被车撞了,摔落在旁边的隔离带的灌木丛里。还好是冬天,穿得厚实,脸上还带着一个大口罩。除了左腿骨折了,身上一点擦伤,她还算是保全了这个肉身。
她可以认为自己十分幸运,有福气,有老天爷保佑。只是有点遗憾,老天爷怎么没把她的记忆给摔出脑海,让她忘却一切前尘往事。
就这样,她在医院里待了半个月,他始终没有出现。父母带她回老家修养了三个月,无论黑夜或白天,时间蹒跚而行,她慢慢从丢魂的状态中复原回来。
他和她之间的事情,父母没有过多追问,天下父母心,儿女心中的那点小九九还能瞒得过他们。
她知道,他已经逃避开她,完全逃避掉了。他已经完全回到他自己的生活中去了。再后来,从朋友那里听说,他结婚了。据说女方对他的事业发展有帮助,是他父母极力促成的。
而她,又恢复了独身,一个人。
有时候,那种孤独和寂寞的感觉像一把刻刀,一刀一刀使劲刻在心头。
她心里嘲笑自己,遭遇的狗血剧情,俗不可耐。身边的亲友都希望她能树立一个榜样:如何斗志昂扬地接受命运给予的苦涩打击。
她回城之前,和父母说:“我生活中的那个部分结束了,放心吧,你家女儿不是白养的。”
她捡起了曾经因为“爱”而放弃的考研,边工作边读研,研究生毕业后,她和好友一起去英国深造,读商业管理专业。也是在此时,因为学业压力,她学会了抽烟。
她不想回到原来的生活轨迹,画地为牢的生活,是跟自己过不去。多少人从监狱里出来,从多年盯着一面光秃秃墙壁的生活中出来,然而灰暗并没有占据他们的灵魂。她经历的这个事就真的了不起吗?
三年后,她回国,自然而然地选择了一家外企。在这里,她的职业发展呈螺旋状上升。有时候,她看着窗外的晚霞,总有种淡淡的忧伤,她知道为什么。……
此刻,她很有礼貌地和他保持距离,微笑地看着他。
他搓着手,舔了舔起皮的嘴唇,似乎在脑海中谨慎地搜索合适的词语。
“本来,我不想来打扰你的,只是这次我们单位和你们公司的一个合作项目领导很重视,让我们尽一切努力拿下这个项目,而这个任务分派到我们办公室。你也知道,我们这种单位,晋升有多难。这个项目我要是能成功拿下,你能懂的……”
Mary再次点起一根烟,舒适地抽着,眯着眼睛,透过烟雾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认为高大帅气的男人,突然间觉得百味杂陈。
“我后来知道,你是这个项目其中的一个负责人。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毕竟,我们也是多年的老朋……”
“哦,很抱歉。”她打断了他。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是朋友,只是最陌生的熟悉人而已。”她笑着耸耸肩膀。
“可是在我的心里,你一直是我的一位老朋友。”他有点激动。
“该走了,”她说道,“我到家要开好长一段车呢。再见。”
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似乎在微笑,“这就是你最后的话吗?我们真不能继续当朋友了吗?那我们的合作项目怎么办呢?”
“这由你来决定。there are plenty more fish in the sea than ever came out of it,在大海里还有很多鱼,这是我这么多年读得最多的一句话。至于我,至于现在,再见。”
她按照正常的礼仪,向他点头致意。连握手的动作都没做,直接把手揣进大衣口袋里,转身。
迎面吹来的寒风让她打了一个寒噤,她才意识到脸上两道泪痕已经被风干。
Mary缓缓地开着车,在日间繁华的街头,不再有车水马龙,不再有人声鼎沸,反而让人有足够的空间自由呼吸和遐想。她打开车窗,让刺骨的寒风吹进温暖的车内,头脑一下子清醒了。她深吸一口气,打开车载音乐。
有没有一扇窗能让你不绝望
看一看花花世界原来象梦一场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输有人老
到结局还不是一样
有没有一种爱能让你不受伤
这些年堆积多少对你的知心话
……
吕方低沉深厚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慢慢弥散,这首《朋友别哭》,不昂扬,不励志,但却温暖如初。
这么多年,她听了不下一百遍了,每一次听完,都泪流满面。今晚再听,却不再泪挂眼角。
兜兜转转,有些感情,风一吹就散;有些感情,却是一回头的距离。
Mary回想刚才的见面,不由得苦笑,连连摇头。
这么多年,她发誓一定要活出一个样儿,找到迷失的自己。
对于这个男人,她开始是有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不再恨了。她明白了因为她迷失了自我,对他百般依赖和顺服,她以为做个小鸟依人的女孩,会让爱情更长久,可不曾想到她已经没有值得他去爱的地方了。这能怪谁呢,只能怪自己太傻,太天真。
她把车开进一个高档小区,车子熄火后,她没有马上下车,手放在方向盘上,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敲着,眼神却没有聚焦点。
坐在车里沉思片刻,她又启动了了车子,车子快速驶向另外一个方向。车子到达一家市内有名的大医院,她把车停在住院大楼附近,走进大厅径直坐电梯上了17楼。
到了护士站,她轻轻地问了一句“赵奇医生的值班室在哪里?”
护士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她马上解释是他的大学同学。护士这才给她指了指电梯间后面的一排房间。
她轻轻地走过病房长廊,走向医生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灯火通明,白炽灯的光线照在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身上,他的面前堆着一大堆病历,他在埋头奋笔疾书,好像是在写病历。眉头还时不时皱一下,眉间的“川”字纹让他有种别样的成熟魅力。
他聚精会神,全然没关注到门被轻轻推开。她双手环胸,轻轻倚靠在门上,深情凝视着这个白衣男子。
他是她受伤住院时的主治医师的助手,那时他还是一个毛头小伙。
记得当时她的意识恢复清醒时,他正拿着一个小手电认真照着她的瞳孔对光的反应,检查她的意识恢复情况。
她当时觉得一束刺眼的光线直射进脑海里,她想躲避,可是动弹不得,嗓子又发不出声音,急得她一下子把眼睛睁开了。
一个棱角分明的男人的脸与她的脸近在咫尺,她看到那双眼睛里的坚定和柔和。
他出现的时刻,就像一束光线,透过窗户照进房间,把飞舞的灰尘化为点点星光。
她懵懂茫然地望着眼前这个白衣男人,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好了,你们可以放心了,她醒了,头部CT显示没有器质性的伤害。目前看来,情况还稳定的,左侧小腿还好不是粉碎性骨折,我们已经做了手术内固定,石膏打好了,这几天腿会肿胀,这是一个过程,不用太担心。我们会继续密切观察。有什么情况随时和我说,我今天值班。我姓赵,你们叫我赵医生吧。”
白衣男人说完轻轻地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露出了好看的笑容,然后消失在橙色的床帘后面。
“哎呀,我的宝贝啊,你终于醒啦,你可把我和爸爸吓掉了半条命。”妈妈等医生走后,马上扑在她身上,梨花带雨般哭诉。
她试图去摸摸左腿,这条腿不断发出朦胧的信号,表明它现在出了毛病的腿。但是她动弹不得,嗓子干哑,全身象散架般痛。
爸爸过去把老妈从她身上拉起来,安慰她:“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咱们闺女不是醒了嘛。这老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过,闺女啊,这伤筋动骨一百天,也好也好,爸妈正好也乘机陪着你过一段清闲日子。”
她环顾四周,这是一个三人间,隔壁床的病人和家属也在一旁替父母欣慰。她最想看到的那个人,却没有出现。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底不知何处被针了一般。
她又迷糊地睡过去了,在不安的睡梦中惊醒,那条左腿发出一阵拉扯般的疼痛,她听到自己的喘息声,然后是血流在耳朵里突突的跳动声。
爸妈叫来了赵医生,他对她进行了评估,开出了度冷丁肌肉注射,一个护士很快过来给她注射。她又沉沉地睡去。
她醒来的时候自我感觉舒适自在多了,头脑也十分清醒,那条受伤的左腿此刻变得异常笨重。她睁大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看向墙上的钟表,时针指向七点,父母趴在床两边睡着了。
床帘被轻轻地拉开,早上和煦的阳光一下子射进她的床头,她下意识用抬起手背挡住眼睛。赵医生那张精力充沛的面孔又出现了。
“感觉好些了吗?”他问道,然后他很快又说道,“先别费劲说话,你先放松一下。”只见他俯身用手抬起她的脚,她想躲,却无能为力。
赵医生用两个手指在她的足背按压不动,过了几秒钟,他抬起头,露出好看的牙齿,“检查了一下你的足背动脉搏动良好,看来下肢的血供不错。”
她发现他笑起来特别好看,也特别的暖。她这么觉得。她也想扯动嘴角示以微笑。
“谢谢你,赵医生。”她懊恼地发现她开头的第一句话竟然如此嘶哑,如同指甲在纸板上划拉的声音。
“不客气,我应该做的。不过,也要批评你一句,不管为了什么原因,也不能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做傻事前也要替父母想想,没有人是轻轻松松地长大的。还好命大,不然后果不可能设想。好了,好好休息吧。我也该下班了。今天的白班医生会继续关注你的治疗的。”
他朝她笑了笑,没等她回答,便转身离开,一道白色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后来,她才知道他叫赵奇,护士们有时候会打趣叫他奇哥,他也欣然接受。
在之后的日子里,赵奇医生每天早晚都来查房,而她每天看到他的笑脸,都会感觉心安。半个月后,赵奇来到她床前,说可以出院了,石膏还得戴一段时间,在医院里的治疗没什么了,建议回家休养。半个月后到他的门诊复查。
父母把她带到她在城里的小公寓,方便复查。妈妈每天顿各种补钙的汤,让她喝。她不用称体重,都明显感觉到,自己胖了不少,原来苗条的身材被老妈的各种汤补得珠圆玉润。
复查那天,父母推着轮椅,把她推进赵奇的诊室。
他看到她白皙的脸的红润,一双眼睛水盈盈的。突然笑着说了一句:“原来你这个小姑娘还挺漂亮的,嗯,不错,看样子你妈妈把你照顾的很好,胖了一些。来,我来检查一下你的腿部情况,待会去拍个X光片,看看骨头愈合的情况。如果情况好,也许再过一个月能拆掉石膏。”
她的恢复情况很好,他看着X光片,满脸笑意对她说。
受伤后2个月,她终于拆除了石膏,是赵奇给她拆除的,他小心翼翼地帮她拆除了这个在沉重的“宝贝”,她左腿被解放的时候,她迫不及待地站起来,想走路。结果,因为长时间没有行走,她的身体失去平衡了,差点摔倒。
奇眼急手快,赶紧扶住她。她抓着她的双臂,她的双手扶在他的肩上。她脸一红,低头。赵医生笑笑,把她扶到椅子上。交代她虽然骨折愈合了,但要避免剧烈运动,减少不必要的伤害。
她象小学生一般,低头接受嘱咐。
离开的时候,她问他,可以要一个联系方式吗?万一有什么情况,可以联系他。
他很爽快地答应了,边写电话号码边说,他经常把电话留给一些老年患者,他们有时候不方便来医院,有一些小问题,可以在电话里咨询他。
“你可真够热心的,难不成把我也看成老弱病残的老年人?”她心里稍微有点不悦。
“哈哈哈,你误解了,我把你看成一个小妹妹,成了吧?”
“小妹妹?小心你女朋友吃醋。”
“我们当医生的,每天忙得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哪有时间谈恋爱。”
“不好意思啊,我只是随口说说。那我回去了,再见。”
Mary和父母走出了医院。
从那以后,她专心在家当父母的乖乖女。大家心照不宣,从来不提她那个悄悄消失的男友。就好像她的生活里从来没有这号人一般。
期间,她偶尔给赵奇发个节日短信,对方也是很迟回复一个谢谢。
在老家与父母住了三个月,她回到城里,她和一个好友报名上了一个雅思班,生活一下子忙碌起来,让她无暇想其他的事情。她也在学习中逐渐找到了当年当学霸的自信。
半年后,她和好友一起申请了英国伦敦的一所学校,很快得到答复。
临走前,她特地买了一个水果花篮去找赵奇,他正好手术台上下来,180的身高,穿着一身蓝色的手术服,戴着蓝色的手术帽,口罩还挂在脖子上。“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外科大夫”Mary暗赞。
听说她要出国深造,他又露出好看的牙齿,说小姑娘还年轻,出去多学点也挺好的。
Mary听着他少年老成的话,心想,你比我也大不了几岁。但她没说出来。“那我在你面前既然是小姑娘,以后也跟着护士姐姐们喊你奇哥,如何?”
“哈哈,连这个你都知道,行,只要你喜欢,怎么叫都可以。在国外人生地不熟,要照顾好自己,尤其是伤腿,要护好啰。邮件保持联系。”
在英国期间,她白天忙于学业,晚上回来也很晚。但经常都会和赵奇邮件来往。告诉他在这里的学习和生活,他从开始的寥寥几个字的鼓励字眼的回复,慢慢地也会和她分享工作上的事情。
两人象兄妹一般推心置腹地交流,有些微妙的情愫在慢慢发生变化,但谁都没有说明。
她不敢轻易再来一次恋爱,一次受伤十年怕蛇咬。
三年后,她回国了。父母来接机。赵奇因有手术,没有来。
她约他下班后,在医院附近的咖啡馆见了面。他一推开门,看见卡座上的Mary,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三年不见,青涩的小姑娘长成了知性女性啦。”
她朝他笑了笑,没说话。
她才知道,这三年,他从主治医生晋升为副主任医生,身上的压力和责任更大了。按他的话说,理所当然地更没时间谈女朋友了。尽管父母催得急,他总是以工作忙为由溜回单位。
他看着她,说“你呢?””
她轻笑,搅动眼前的咖啡,“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他看着她,好看地笑着。
就这样,Mary工作步入正轨后,俩人各自忙碌,但时常有电话联系,互相鼓励。
在俩人心中涌动的情愫却越来越汹涌,但Mary却选择当鸵鸟。
今晚和前男友的相遇,让她彻底放下了以往所有的戒备。她始终不能忘怀那年的赵奇如同一缕咫尺的阳光照进她干涸的心田。
Mary不知自己站了多久了,赵奇的脑袋还在埋首在那堆病历里。她深吸一口气,轻叩门。
赵奇抬头,看见她,又惊又喜。他站起身。
“这大晚上的,你不在家休息,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Mary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脸,眼睛里的光线如同一缕阳光,让她周身都是暖意。
她不管他穿着白大褂,轻轻搂住他,在他耳边说:“请问赵医生,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赵奇身子僵了一下,随即,也轻轻地搂住她,温柔地说:“放弃一个人可以找出千百种理由,但守护一个人永远只需要一个理由。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米这句话。"
Mary紧紧搂住他不语,泪水滴在他的白大褂上,慢慢地晕开,如同一朵绽放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