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具有集体情感属性的一种进餐方式了。
一帮掏心掏肺的好友,拿自己的筷子在一个锅里涮啊捞啊。
对爱火锅的人来说,家人朋友围炉而坐,边吃边聊,那种热气腾腾吃美味的感觉想想都觉得幸福,
难怪有人说:火锅其实是象征了中国文化的包容感和重视团聚的氛围。
火锅店,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数量最多的一种中式餐饮店了。
看了一下我之前在上的美食类个人文集,
发现200多篇文字里居然有近一半是写各色火锅店的,而剩下的另一半里多多少少也都有着火锅的影子。
对于火锅,我是又爱又怕。
爱的是和朋友们一起吃火锅时肆无忌惮的惬意和舒适感,
在火锅的一涮一捞中感受那种和朋友面对面坐着,自然而放松的舒适感。
你夹给我两片鹅肠,我顺手甩给你一张沾着点油腥气的豆皮,
火锅是感情的催化剂
有时候我们光是在火锅前坐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怕的是,像我这种有强迫症的人,每次吃后习惯性写文字,
总是要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去切入才能发现一个崭新的角度来死磕自己。
传统的,创新的,理性的,感性的,知识的,故事的……
形形色色的火锅店,尝试着不同的角度去吃去写
然而,这世上的火锅店那么多哪里是能写得完的,
归根到底最重要的还是要好吃才能长久。
发现自己吃的越多,对火锅店也越来越挑剔
家周围的火锅店,换了一茬又一茬,从门庭若市到门前冷落。
只有一家,不声不响地开了许多年,几乎每天都是顾客盈门,灯火辉煌的样子。
多年的吃货经验告诉我,这,才是真正好吃的火锅店。
桥头老灶九宫格特色火锅(舜耕店),是在舜耕路山东财政大学对面一家很多年的老店
每次路过这家店,总是忍不住抬头看看这大牌子
刚开始的时候把繁体的“桥”误认为是“杨”,还自我解释,嗯,这家老板大概姓杨吧?
后来进来吃饭,看到包间里的这幅字,才知道原来是桥。
因为骨折受伤蛰伏了大半年,等到医生说我可以稍微活动一下的时候,
就急不可待的招呼着几个好友来吃桥头老灶家吃火锅了。
这家火锅店是座三层的小楼,一楼大部分给了一家超市,进门主要是收银台和一座楼梯,
墙壁上绘着重庆百姓浓郁生活气息的简笔画,透露着这家火锅店暗合的正宗重庆风格。
二楼是大厅,坐满了在吃火锅的食客,热热闹闹的气息,浓郁的火锅味。一派生活气息。
三楼是包间,简单的黑色布帘,里面是围坐在一起快乐吃火锅的人们
觉得火锅这种美食,和厨师厨艺水平关系不像鲁菜粤菜什么密切,
最主要的还是看食材的选择和加工水平
还有最重要的火锅灵魂——火锅底料
这家桥头老灶能开这么多年,火锅底料味道上是没的说,本来怕辣要了鸳鸯锅,
吃的时候发现辣的更入味更好吃,结果没控制住自己,不停筷子的吃起了辣锅。
调料自助,让服务员帮着给配了一碗油碟。
说说印象深刻的几道食材:
新鲜生抠,颇有仪式感的容器里,一条条码放整齐的九尺鸭肠,令人想起鸭王王不二。
在沸腾的老油里烫足12秒的时间,闭上眼睛,用孤独去品尝。
鲜切鸭胗,鸭胗切成好看的花状,涮熟后入口脆弹。
辣油花椒做底料的火锅散发着诱人香辣气息,切薄的牛肉一盘盘端上来,板筋透亮,牛肉薄如油纸,筷子几乎可以挑破。入锅烫熟,肉上的纹理都清晰了,趁还飘着油香和热气,赶紧入口,板筋韧脆,嚼劲十足却不显老,精肉酥绵近乎软烂但又有层次,虽被烫辣得眼泪直冒,也停不下来。
鲜毛肚,新鲜爽脆,比较起之前吃过的济南那些知名火锅店号称空运来的毛肚真的是丝毫不逊色。
蝴蝶虾仁(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是中意轩最喜欢最赞的,虾仁很细心的去掉了虾头和虾线,只留下最好吃亮晶晶的虾身,而且每只个头都很大,一只就是满满一大口。
牛肉是腌制过的,看起来上面布满了辣椒,等涮出来其实没有那么辣,反而因为入味而很好吃。
川湘一带的糯米糍粑,淋上去的红糖直击灵魂。
据说没有在深夜里吃过红糖糍粑的人,不足以谈人生。
只有相同世界观的好朋友才会在一起吃火锅,
毕竟火锅那么烫热,大家的筷子搅在一起,
有时候还要把东西夹起来看看又放回去。
要注意素菜,菌类和肉类的放入顺序。
猪脑,香菜这些有异味的要后放,莲藕,土豆,粉条要先放。
有些丸子漂起来都不够,还要多煮一会儿。
还有些涮片刻就好了。要有人下虾滑。
要不停地放入新的食物,捞出旧的食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有时要千里伏笔,念念不忘,
有时要当机立断眼疾手快。
这么忙碌,这不是陌生人之间进行交流的社交方式。
一帮好朋友一起吃火锅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围坐火锅前,可以感受到不同朋友的风格:
L是那种特别会活跃气氛的人,呼哧呼哧,一边往嘴里送,一边夹在筷子上给食物降温。
嘴里还在不停的说着,一会儿边赞美食物。一会儿又肆无忌惮的说着各种段子,逗的大家各种笑喷。
这样一起吃饭的朋友,因为开心也会感觉食物变得更好吃,就像我们开心的时候空气也会比较甜一样。
X是那种特别会照顾人的朋友,每次吃饭的时候我最喜欢坐在她旁边
X会帮大家爱吃的菜都点上,然后在整个过程中出声招呼:丸子好了……莴笋正脆……毛肚快捞……
“轩哥,这块肉你要不要?”“来,我帮你捞虾滑。”
有这样的朋友在,犹如坐在摇篮里被喂食的婴儿。
如果你乖乖端坐,她还会把煮好的东西分送到各人的盘子里。
这种服务和控制的火锅伴侣,是我这样的不懂火锅什么时候该吃什么患者的最爱。
那些长大了仍然喜欢坐夜里的火车,只为了享受列车员敲打车厢喊着熄灯的人,最爱这样的火锅伴侣。
而我吃火锅,属于那种低着头专心吃的人,烫口的食物进入了口腔,用唇舌将它们拨弄来去,与此同时吸气。
从火锅里夹起到落肚,整个过程都一气呵成,食物在嘴里滚动时,也会滚出新鲜的滋味。特别是血。
鸭血猪血,刚刚成型的最嫩的血,到嘴里边滚边崩裂,把汤汁溅到满口,舌尖,舌根,舌底,舌头的侧面,都是味道。
世上谁能不怕烫,可是世上谁又不爱火锅?谁不喜欢疑是银河落九天呢?
像这样吃下去,会缺氧,会头晕,会手脚发麻,会麻辣到说不出话。
于是,完美的时刻到来了。
当你晕头转向,抬头环顾四周,发现,一起吃火锅的朋友和你一样。
都红红的脸,肿肿的嘴,眼神渴慕又温柔,你浑然忘却了刚才是和别人一起在吃火锅,
吃火锅的时候谁也没有管别人,都觉得眼前的一切刚好,刚好到有你比没有你还要好。
仿佛你们刚刚一起经历了一次血与火的洗礼,一段漫长的寂静,还有眼下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晕眩。
整个人都麻了。
吃火锅能达到这种默契的同伴,可以算是,和有情谊的人做快乐事了。
入夜,
火锅里的热气腾到屋顶上,
仿佛幻化成笛声。
桥头老灶火锅店里热热闹闹人来人往,
儿女情长,
荟萃在各色汤底中有着一览无遗,
却又滋味各异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