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亲戚

        为了和弟弟一起在新房中守岁，父母早早地就开始准备行囊。腊月十四母亲特意给我打电话说“她们打算十九动身去郑州过年，在这之前让我们抽出一个时间送她去她的舅舅家走亲戚”，那几天正忙，我随口说道“等您回来再去吧”，她急匆匆地打断我的话说“那不行，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说不定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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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初二走舅家是母亲几十年来的惯例，从青春年少到而今的白发苍苍，风雪无阻。虽然儿女们已经长大成人，但是母亲却从来不让我们代劳。那一天母亲会穿上她最好的衣服，系上往日被束之高阁的丝巾去买礼物。商店里那些包装精美轻飘飘的礼盒她是不屑一顾的，她挑选的都是沉甸甸的、实惠的，能代表她心意的礼品。

        大年三十逛超市的时候遇到了过去的邻居大姐，她说她家从二十七开始天天待客，每天三桌。几个侄女担心年后堵车，再者天气预报春节期间雨雪天气比较多，所以提前来走亲戚。昨天大姐又打电话邀请我们一家去她家吃午饭，闲聊时我问“年前客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年后就不用怎么忙活了吧？”大姐的爱人大哥在一旁笑哈哈地说“家里从初二到初六就没断人，一个外甥说他妗子做的饭好吃，还留宿了一晚。”那种溢于言表的喜悦使我如同看到了他们其乐融融的场景。大姐的确精通烹调，说话间已经收拾出十几盘香气扑鼻、赏心悦目的美味，我儿子忍不住诱惑把小手伸向了油焖大虾，我连忙用眼色制止他。大姐见状，找出一个小碟子，给我儿子拨了五六个，小家伙吃得眉飞色舞，摇头晃脑地拿腔捏调“真是无上的美味啊！”现在交通便利，一天走个五六家亲戚不成问题，很多年轻人把礼品放下，站着说几句话，就匆匆地赶往下一个地方了。大姐的侄男老女却愿意花上一天的时间偎着她细长麻短地话家常。我想“留下来品味她的一手好菜”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现在谁家也不缺吃少喝。最主要的还是大姐大哥待人热情厚道，给他们相处轻松自在，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多年来积淀起来的绵绵亲情使这里极具凝聚力。

        我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从小就爱走亲戚，还记得有一年我们一行十几人骑着自行车浩浩荡荡地去姑奶奶家，一路欢笑流淌成了一条河 ，突然堂妹挂在车把上的水蜜桃罐头“哗啦”摔在地上，桃汁四溅，几块罐头打着滚飞舞，堂妹像做了错事一样手足无措，还是堂哥有主意，大喊着“碎碎平安”，拾起瓶底没有粘上泥土的罐头分给我们吃，又猛然想起不能带一色礼，于是把堂妹带的鸡蛋糕的袋子也“刺啦”一声撕开，大家争着抢着吃蛋糕，令人不快的小插曲反而掀起了一个品味美食的高潮，那一幕摇曳了青葱的孩提时光！

      “先看舅舅再看丈母，姑父姨父排在后”，我们这里有这样的风俗，多年来我们姊妹探望舅舅都是初二，后来两个妹妹把家安在郑州，初二她们拖家带口回来已是下午，我们就在初三的时候去舅舅家。表哥是总指挥兼大厨，表姐们取下檐前挂着的鸡、鱼，检查上面是否还残留绒毛、鱼鳞，择得干干净净，然后一遍又一遍地清洗。表妹剥葱剥蒜苗，刮藕洗芹菜，舅舅笑眯眯地磕着烟杆子，妗子绘声绘色地给我们讲老人们的趣事。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饭桌上的食材很多是舅舅家菜园里种的，家里养的，还有一部分是表哥千里迢迢从北京带回来的。在回乡之前，他已经精心地采购了一批新鲜东西，满桌的佳肴风味不同，却同样地刺激味蕾在舌尖跳舞。当我们为表哥点赞的时候，他总是说“一年中最快乐的就是这一天……”饭后手脚麻利的表嫂摆上茶水、香烟，瓜子、糖果，甘蔗……表姐夫他们几个凑在一起吞云吐雾，谈论这一年都挣了多少钱，我们表姐妹则交流在哪家买的新衣、新做的发型、孩子们期末考试的成绩，聊着年年春节朋友圈里留守儿童的父母笑着回来，哭着离去的情景。

        走亲戚让我感受到了年味的浓厚！那种脉脉的亲情释放了心底的柔波！温润了匆匆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