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重新走进那个承载我童年无限欢愉和泪水的小学校园(花林曹小学)时,已是二十五年之后的事情了。
二十五年前,他像一座雄伟的钟楼般傲然挺立在一片片田地间,如众星拱月般,那样光彩夺目,校园内一株株名贵的玉兰树随风摇摆,满树的玉兰花随之散发出阵阵清香,很是好闻。而如今,却只剩下残垣断壁,周围的田地也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新修的工厂,而曾经无限风光的玉兰树如今已剩枯枝败叶,再不复当年绰约之姿。
走进二年级教室,映入眼帘的,是意料之中的一片狼藉,厚厚的灰尘漂在不知何时吹进来的落叶上,覆盖住它原本的颜色,课桌椅早已不知去向,或许是被附近的居民搬走,化作膛炉之火了。
在这个曾经辉煌的地方,我的妈妈打过我一巴掌。
一天早晨,还没到上课时间,我坐在座位上,艳羡地看着同学们在教室无忧无虑地嬉闹,并发出铜铃般清脆的笑声,很想加入其中,但胆小的我只敢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他们,这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向我这里走来,那是我的妈妈,我有些惊讶,也有些高兴,我在这里竟然看到我的妈妈,无限惊喜的我朝她淡淡地笑着,看她面无表情地离我越来越近,然后,猝不及防地,我的后脑勺被狠狠地抽了一巴掌,伴随着我的头皮一阵发麻,是妈妈恶狠狠地声音:“叫你好好照顾弟弟(弟弟当时与我在同一所学校上学),你不照顾好,天天坐在教室里不出去……”由于时间太久了,我已记不清后面妈妈是怎么骂我的又是怎么离开教室的。
自然而然,大片好奇的目光被吸引过来,一双双恶狼般的眼睛如针刺般戳疼了我本就胆小的心,尽管我成绩优良,但是在我眼中,成绩优良的小孩不会犯错,至少不会在众目睽睽下挨打。我像要被拉去批斗的小孩一样,低着头,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一分一秒都是那样煎熬,我只期待上课的钟声快点敲响,这样我就不再引人注目了。
小时候,我一直都是典型的乖乖女,因为不想惹爸爸妈妈生气,我努力学习,努力为他们省钱,活成别人眼中的孩子。当我一次次将得到的奖状放在他们手中时,他们满面的笑容让我觉得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只是,那一巴掌,扇到了我的心里。
我甚至不知道一向调皮的弟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妈妈将一腔怒火全都浇在了我的头上。只是自那以后,每每到教室,我都会守着弟弟一会时间,直到肯定他不会出什么岔子,才走进自己的教室。
或许妈妈早已忘记这个于她而言不值一提的小事了,因为此类事情在她的人生和我们姐弟三人的童年里常有发生,轻则怒目而视,重则藤条加身。但是于我,却像一块烙印一样,总在无数个安静的时刻,被撩拨起。
二十五年很长,长得可以把一个意气风发的大好少年逼成一个大腹便便的油腻中年,二十五年也很短,短得有些故事都仿佛只是发生在昨天,记忆犹新。
然而昨日之日不可留,我们只能今日之事多烦忧。
一个人走在校园外面,那短短的跑道还能看出被黑炭勾画出的样子,仿佛有一群群孩子在上面努力奔跑。锈迹斑斑的单双杠仿佛还残留我们曾经愉快翻爬的气息。花坛里的那棵扇子树,如磐石般傲立在这凄风冷雨中。杂草覆盖了并不宽阔的黄土地。有风从院墙的裂缝中吹进来,露出无限斑驳。
终有一天,这个曾经欢声笑语的地方也会被一幢幢高楼淹没,时光会掩埋一切不为人知的秘密,丢弃一个个忧伤的故事,而我们,告别昨天,迎接下一段旅程。
这个地方,也许我以后再也不会来了。它残旧破败的模样仿佛否定了我曾经辉煌或者忧伤的一切,震痛着我的心。一切都像一场梦般,只是,梦里的人不愿醒来。
走出校园,我回头望了一眼,从无数裂缝中爬出的小草在两层楼的校园墙面上摇曳。曾经粉白的墙面,如今满被杂草霸占,满目苍痍。
外面,有倦鸟归巢,而我也该回家了。
永别了,我的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