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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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学之前，对于父亲的了解，多数是通过爷爷奶奶或母亲的讲述。父亲是一个勤劳诚恳、不善于表达的人。

  幼年时期，爷爷奶奶看着我们小孩几个吃得香甜、玩得开心时，总会情不自禁地说着：“现在的孩子真是碰上了好时代啊，真幸福！” 对于一个孩子来讲，这就是简单的一句话，而且也并没有觉得自己多幸福。

  爷爷是一个爱讲故事的人，家人坐一起的时候，他总会讲一些他童年或者我父亲童年的故事，讲到关于我父亲的成长历程时，奶奶就在一旁默默听着，时不时补充下。在爷爷奶奶讲述的那些琐碎的故事里，我父亲是一个非常勤劳、听话的好孩子。讲着讲着，他们都会开始心疼。每逢讲到教育，爷爷就会说，你父亲那时候成绩可好了，只可惜家里真的太穷，初中毕业后只能让你父亲辍学，但他真的很优秀。我们都还来不及惋惜，奶奶一旁补充道，当时让他辍学，学校老师都不舍得呢，还跑到家里来劝我们坚持坚持，但是那时的生活真的太苦了。那些比他成绩差但家境稍好点的，能读到高中上大学，现在都多好命啊！真的好可惜，如果当时再坚持下...... 说到这里，大人们往往都沉默了，小孩怕再教育也不敢出声了。最后父亲淡淡地收个尾：“那个时代就那样，又怎么能怪得了你们！” 就这样，年年月月里，听爷爷奶奶讲那些六七十年代的陈年旧事。在那些琐碎的故事里，了解了父亲那个穷苦、无奈的童年，也深深地体会到，爷爷奶奶每次看到儿童们快乐玩耍时情不自禁说出的那句简单话语背后，饱含了多少心酸与爱。

  光阴荏苒，因为我的到来，爷爷奶奶的儿子成为一名父亲。我没有听说过也没有问过，他成为父亲的那一刻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毕竟在他人生里，那一刻角色的跨度已是一代人。

  虽然从小我并不是留守儿童，但记忆跟父亲有关的真的很少。印象里父亲是每天早餐前就外出帮别人做事，晚饭过后才会回家的。那时，他是一名砌砖师傅，每天在外面帮别人家修新房子。一年到头不工作的日子，就是家里农忙或者节日走亲戚，偶尔有那么几天没事做在家休息或者结束一天的辛苦回到家，他也比较少主动地走向我，譬如陪我玩玩小游戏或者聊聊天。感觉，那个时候的父亲多数都这样，因为他是父亲。母亲每天在家做做家务，看管我这个跟屁虫。记忆里是没有一天与父亲单独一起的，但母亲说有。在我两岁那年里的某天，爷爷奶奶外出干农活，母亲回她娘家探亲。母亲把我交与父亲照看。对于一个从来没有照看过小孩的大男人，这是件对么棘手的事，而且小时候的我可是个十足的跟屁虫，不管大人要去干嘛，非得跟着人家屁股后面去，不给跟吧，就哭鼻子耍赖皮... 就在这天，父亲想离开房间去干点啥，我非得跟着去，他烦了，就一巴掌把我拍哭了！看着我哭了，也不知道为啥，他一手抱着我，自己开始哭起来... 这是这二十多年里，父亲唯一一次打我，而且我自己根本不知道。

  后面我上初中了，在学校寄宿。乡下活儿散，父亲也跟着他师傅去县城做工地了。因县城离家有些路途，加上交通不便，这样我们见面得更少了，有时候一两个月都见不到一次。初中时候最喜欢讨论的话题就是：你的梦想是什么？虽然那个时候的梦想除了念大学实现了，其他都只是梦一场，但牢牢记住了父亲的梦想，当一名记者。不管是在同学间还是自己心目中，有一个有梦想的爸爸，是一件特别骄傲的事情。从那以后，以前讨厌的新闻时间，只因为有记者也变得喜欢。

  以前总想不明白，父亲真正意义上陪伴我们成长的时间真的少得可怜，为什么我从来没有缺憾感呢？而且一直以来都很尊敬、疼爱父亲。仔细捋了捋，因为母亲。在母亲陪伴我们成长的日子里，她从来都不是埋怨自己照顾我们有多累，而是每个不经意间，将父亲这个角色/形象深深刻在我们心里。她给我们讲父亲的喜好、脾气；讲父亲工作的内容，及他为什么这么辛苦地工作；教我们要怎样疼爱、拥护自己的父亲...... 也许就是母亲这种宽厚大度的爱、以及他们夫妻之间的相敬如宾，我们从小可以在这么一个充满温暖、和谐的家庭环境下长大。

  姐弟三都上学了，家庭支出也越来越高了。父亲把我们都依次送到学校报到后，他和母亲就外出务工了，去了二舅的厂子里打工，父亲做会计，母亲打理杂事。我那时快高中了吧，妹妹也念初中，弟弟念小学。留给我的是一个手机，和姐弟三这一学期的生活费用，以及千叮咛万嘱咐。每个星期回家都会接到他两打过来的电话，爷爷奶奶、每个孩子都要轮着讲话问候。那个时候就盼寒暑假。暑假来了，我们就可以去温州找他们，可以在那个比家乡发达的地方浪上两个月，好吃好喝，舅舅们还会带出去动物园玩，买新衣服给我们回家。寒假了，他们就带着新衣服和好多好吃的零食回家一起过年。母亲回来后总会对我们搂搂抱抱，嘘寒问暖，但父亲只会在旁边陪着笑笑，但偶尔也会用他蹩脚的普通话逗我们玩儿。母亲会查看我们的学习情况，父亲几乎不会，但他会突如其来地给你一个考核。看着我们从学校领回来的一张张第一、二名的奖状，他们觉得无比的欣慰。父亲总会开心地说，你们的表现，总是让我觉得自己的付出特别有意义！

  就这样，从小到大一直都被父亲支持着、信任着。他素来说得很少，但每时每刻都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引导我们迈向人生当中一个又一个新的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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