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夜:薛定谔的房间

【一】

“喂,你好”

“嗞~嗞~你好”麦克风连接的另一头未知终于不是亘古的寂静。

对讲机的那头放置在一个简陋的黑房子,而在对讲机的这头则在不远处的另一个简陋的实验室,被握在伊甸的手里。后面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专家们里三圈外三圈地包围住伊甸,眼神都没有放在美丽的伊甸身上,而是含情脉脉地盯着她手里握着的对讲机,听见对讲机那头第一次传来的声音,激动地留下眼泪。

两年前,一群异想天开的科学家开启了一个“薛定谔”计划。他们搭建起一个与世隔绝的黑房子,一台简易的对讲机是这个黑房子与世界唯一的链接。当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观测,这间房间变成了无数可能性叠加的“薛定谔的房间”。没有人知道未来的某一刻,在这个黑房子里会发生什么事情。每段时期都有一个“观测者”握着那个连接着未知的对讲器,静静地守候着那个一成不变的黑房子,期待着那个不知道何时以何种形式降临的变化。

伊甸是第23个观测者。她和之前的所有人一样,无聊地把玩着那个老旧得不知道还能不能用的对讲机,每天固定地用不同的语言对着电话那头的空气喊着“你好”。

而就在一个和往常没有什么补一天的一天,电话的那头突然传来一阵沙沙的杂音。

“你,你是”伊甸紧张着握着电话,脑海里飞速地闪过许多光怪陆离的形象:电话那头会是一个什么生物,一个怪兽?一个魔鬼?一个天使?

【二】

“喂,你好,我叫林凉”

回答伊甸的是一个略有一些低沉,但和地球上的男生没什么很大区别的声音。

伊甸一时心里闪过无数复杂的念头,好像有一些失望但好像又有一些开心。

“我...我叫伊甸。你,你是人是鬼?”

“哈哈我是个正常的人,如果你们的世界对人的定义和我们世界是一样的话。”

林凉讲完,两个人都忍不住拿着电话笑了起来。

在林凉的叙述中,他似乎来自一个和地球非常类似的平行世界。在那个世界同样生活着一群名为“人”的生物,有着善恶和悲欢离合。在那个世界也有一群异想天开的科学家,进行着一个名为“旅行者”的时空跃迁计划,把一个个志愿者发射进时空虫洞,期待着有幸运儿能落入另一个时空。

“我不喜欢‘旅行者’这个这么浪漫的名字,我自己自称‘流浪者’。我在之前时空不知道多少年前被发射入时光虫洞,然后就失去了任何意识。直到十分钟前大脑神经接收到一个很好听的声音讯号,下一刻当我睁开眼睛就看见了这间一无所有的黑房子和一台电话机。”

“虽然我一直觉得这个计划就是和科幻小说一样扯蛋,但是听你的描述还是忍不住觉得整件事情很科幻...以及你为什么在讲这么正经重要的事情的时候还会特地给我的声音加上好听这个形容词。”

“你的声音很好听,我现在听你的声音也这么觉得,你能不能和我多讲讲话。这件事情目前比别的事情都重要。”

“你认不认识油嘴滑舌这个成语,在我的世界就是用来形容像你这样嘴巴不老实的人。”

嘴上说着很嫌弃,但伊甸和林凉还是隔着电话一直聊着天。

伊甸讲起了自己的前半生,讲起了这个科幻实际上又很无趣的项目,讲起了自己上司的小怪癖。林凉也讲起了自己的前半生,讲到了自己过往喜欢过几个女生,写过怎样肉麻的情书。

伊甸的前半生是一个标准的为科学献身的优秀生,在学校认真地读书,在实验室认真地做实验,进入这个绝密的科学计划甚至连通讯工具都不能使用,自己的生活彻底剩下眼前的仪器和自己。以前伊甸看有些“不怎么乖”的同学在进行着一种叫“网恋”的活动,对着手机的聊天框和一个除了ID以外一无所知的个体在聊天,还特别沉浸。相信科学和真实的伊甸之前从来没有办法理解人类的这个行为,直到这一刻伊甸的心里忍不住在想:“现在我和林凉的状态是不是就和两个网友聊天一样?”

“伊甸伊甸,半夜三点了,让我们的时空客人休息一下吧。”监控室另外一头突然传来上司的声音,那些在监控着她们交流的科学家兴奋的感觉早已经被时间和困意消磨光了,边打着哈欠边催促着两个人早点结束今天的交流。

“那我们明天再聊。”

“伊甸,晚安”

“晚安”

【三】

“早安”

“早安,伊甸”

伊甸一边伸着懒腰,一边第一时间接通电话,听到对面传来的熟悉的声音,心里突然安定下来。和林凉不知不觉就聊了一个月。伊甸感觉自己好像不是处于一个伟大的科学项目,而是在一个只有自己和林凉的房间,两个人并肩蜷缩在沙发上,聊着天南地北。

只是这样的日子,终究是要有结束的一天。

“林凉,我要轮岗了,也不知道下次再和你聊天会是在什么时候。”

“啊,为什么?能不能一直和你联系。”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初级研究员,你不是我这个权限可以负责的。放心,会有我上头更资深的科学家来和你交流。”

“但我只想和你讲话。我在想,如果不是你的声音在呼唤我,我可能还要在时间虫洞里继续迷失着”

“在这个有无限平行时空的宇宙中,有太多太多的可能性了。如果不是我,也会有一个更加好听的声音出现在你的脑海里,把你唤醒。就像你现在呆着的这间薛定谔的房间一样,存在着无数的可能。”

“但当你这个观测者出现的这个具体的一刻,所有的可能性都坍塌为现在这个必然的结局。两个人的一生就像两个平行宇宙一样,或许在漫长的时间里,就只有这样转瞬即逝的一刻交汇在一起,而你的声音恰好出现,我的大脑恰好接收,从此我们的命运就缠绕在一起。伊甸,我有点难以想象如果有一天失去你的观测会是怎么样?”

其实不管在不在这间薛定谔的房间,世间的每个人其实都活在一个个孤岛上。孤岛在时空的汪洋里相遇,偶然碰撞,然后分离。更多时候擦肩而过。

“林凉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观测者效应的研究缺失了一部分”

“嗯?”

“科学家把太多的目光集中在那个被观测的薛定谔的房间,那段坍塌的波函数上,然后忽略了同样是主体之一的观测者”

“一个人的薛定谔效应也许是无限的可能性。两个人的薛定谔效应也许就是命中注定。”

“伊甸,把这个房间的门打开吧。”

“不要,我害怕我们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我们脑海里面的幻影,我害怕这种不确定的状态最终会坍缩向虚无的结局。”

“在听见你的呼唤之前,我已经跳跃了无限的时间和空间,穿过了无数个不可能来到了这间薛定谔的房间。我愿意再赌一次,我们最终会到达那个能互相相见的二分之一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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