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克·德里达 马刺

刚打开《马刺》,就看到一段文字,“在古罗马皇帝奥古斯都时代,一位明君应具备的双重品质,Festina Lente,慢慢地,快进。……既轻又重,延伸出一种悖论,审慎的精神与平衡的追求。思想的表达和传递,快者易乱,慢者易堕,既要审慎,又求平衡。”所以有了轻与重文集。这样的诠释,直接打动了我。有原则又有态度的丛书。

作者:[法]德里达
出版社: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出品方:六点图书
副标题:尼采的风格
原作名:éperons:les styles de Nietzsche
译者:成家桢
出版年:2018/9/1
页数:167
定价:48.00元
装帧:精装
丛书:轻与重
ISBN:9787567579668

要了解本文中的尼采,那么就要先搞明白法国人阅读尼采的历史,而且要了解德里达的尼采在里面处于什么样的位置。在二战期间的40年代,巴塔耶写作过《论尼采》,上世纪三十年代,克罗索夫斯基的作品《尼采与恶的循环》,德勒兹《尼采与哲学》,肖布朗出版的理论书籍《无尽的谈话》,在谈及虚无主义的时候,谈论了尼采。1972年德里达在关于尼采的研讨会的发言内容中发展出了这本书《马刺》。

这些书籍描述了他们对尼采的看法。在巴塔耶那里,尼采和普遍经济学、生命、出神、冒险、赌博有着潜在的链接。尼采的出现意义在于他提供了一种有别与黑格尔的思想(绝对精神之运动的辩证法),他提供了无限的游戏、永恒生成和不可能性等维度。究其根本,这一维度的建立在于尼采对于上帝的判断。是上帝的死亡解放了生存的游戏,巴塔耶认为《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是一本关于嬉戏者游戏的描述。

“永恒轮回意味着一种永远求机运的意志,这个机运处在人的理性制作的必然性对面。”

克罗索夫斯基在《尼采与恶的循环》中,突出了尼采引出的永恒轮回之思想。大脑、意识甚至灵魂不过是身体的一个部件,因此作为一统各部件的身体,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力量,是什么力量驱动了这种的形成,而这股力量就是永恒的轮回。这股力量,也就是所谓的im-pulsion,偶然汇聚的场所。

克罗索夫斯基的这一思想,影响了格洛托夫斯基对于演员的身体训练理论,他认为演员有“圣洁演员”和“高等娼妓演员”,如果演员通过消灭身体、焚毁身体,把身体从各种阻力直到每一内心冲动下解放出来,他就不是出卖身体,而是献祭、贡献身体。这样的演员称为“圣洁演员”。反之演员掌握了大量的技巧、方法和诀窍的积累,他可以为每一个角色从中选出一定数量的成套的方法,从而为抓住他的观众获得了必要的手段,格洛托夫斯基称之为“高等娼妓演员”,前者是去伪存真的,后者是演绎的技术。

哲学家的思想在此影响了表演训练的发展,从历史学角度无法对格洛托夫斯基做出评判,至少我个人觉得两者都算是演员,然而受到哲学家的影响,我还是会倾向演员作为个体去寻找那种永恒的轮回力量,且展示出来的能力。

德勒兹在《尼采与哲学》中把黑格尔与尼采直接对立了起来,黑格尔的辩证法成了一元论的、静止的、封闭的形而上学体系。而尼采的思想则意味着永恒的生成和游戏。换句话说,黑格尔只是为了肯定那个终结性——神的存在。尼采则对“生成”这一过程的肯定,所谓一切要保存的,自我的东西在这个“生成”的过程中必然被打破。

挺像佛教的轮回,永恒,以及轮回打破的概念,好像是换了一种说法而已。事实深入下去,感觉上是差不多的,用不同的眼光体系去分析同一个东西,也许这个东西的面相、角度有点差别。佛教说自我不存在,是幻觉。但换一个思维方式去描述,也可以说因为无限永恒的生成,所谓的自我是不存在的。投胎的元素是冲动,是能量型的,是汇聚而成的。也就是说,当你死亡之后,能量重新被洗牌,我已经不是我,现在的我是我非我,未来的我是我非我,死后的我已不是我,轮回的我亦不是我。其过程变化极细微,非常人可以明白。

继续来说,布朗肖《无尽的谈话》则从写作观谈论了尼采那个超出形而上学的地方。尼采有两种策略:一将虚无的力量发展至极端,那是进行价值设定的超人。其次在这个虚无主义随着生命的自我克服而终结的系统之外,继续展开一种碎片的、断裂的、不断转向的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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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了不同人的看法后。转向这本书《马刺》,德里达为什么取马刺?他认为马刺是尼采的风格,像一根马刺,它是一种击打,像匕首一样锋利,像羽毛一样轻盈。德里达会说,具有马刺的风格,是多变的,尖锐的,既能穿刺又能格挡,还像一把雨伞。

这样的风格,在尼采讨论女人的时候,体现的淋漓尽致。“尼采的女人,柏拉图的药”,药既是毒药也是解药,女人既是被动的,被征服的对象——真理,也是给予孩子以生命的具有创生力母亲。一层层剥开后,这里面没有什么面庞,这是属于女人的诱惑和威力。之后“哲学家既不懂真理也不懂女人”,之类的,看看就好。这是比喻,一种比喻尼采的风格。女性总是在远离我们的地方,ihre Wirkung in die Ferne.

文本中的写作

“他离开了他的房间,迷失在楼梯上”,“在斜坡上没从马上下来而是”,你可以这样理解这段文字,这个人从斜坡上下来,而不是从马上下来,人们让自己限于顺着轨迹,在正确、稳定、有保障的线路行走,这样的行走能带给人们安全感,万无一失的带他们去尽头。人们使用线性的思辨,这是因为它已经在这里了,已经被做好了,并且大家都是这样使用,运作,这就是当前处境、思想历史的诡异。在马上。

同样,他迷失在楼梯上。他沿着破碎的路线走,沿着许多破碎的路线游走,它们甚至不通向任何地方,所以他在那里迷失了。他的思想拒绝在直线上行进,拒绝跟从已经被标明的线性。

在这样的写作方式中,看到自发形成与解体的真理,藏在任何痕迹中,条纹,它们没有形状也没有开端。这种晦暗的方式,看不到任何东西,什么也没有说出来,相反寓意着混乱,压迫,及边界的不稳定,它暴露自己的痕迹。

尼采在一封信中,让我动容:我确实成为了如今最失礼的语文学家,并且也使得那些想同我结盟的人的任务变成了鲁莽的真正奇迹,因为人们意见一致,要让我知道我的死刑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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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真理和女人

假如真理是一个女人,那么人们就不会怀疑所有的哲学家都没有理解吗?迄今为止,人们追求真理时所带有的吓人的严肃和笨拙的纠缠,对于占有一个娘儿们来说,难道不是既不灵活又不得体的手段吗?

“女人的诱惑在远处起作用,距离是她权力的元素。”距离产生美,距离保护我们自己,免受这迷人的诱惑,同样也吸引我们。为了去诱惑而不被诱惑。关于这一段,有很复杂的论述。海德格尔式的距离一词用法,它同时是间隔、远离、对远离的远离、远离远处、远-离、组成如此远离的毁灭,迫近的被遮盖的谜语。

所以真理和女人的关系,在德里达这里表示,女人不代表真理。因为如果女人是真理,她就会知道不存在真理,知道真理不会发生,知道人们不会拥有真理。

真理、女人,不会任由自己被把握。如果风格是男人,那么写作就会是女人。在这里深刻的理解尼采、女人的关系,对于尼采来说,真理只是一个表面,是一个遮蔽物,遮蔽了某种东西,真理成为了某种效果,也就是写作,或者是说女人。就好比之前说的写作是某种黑夜的方式,遮蔽某种东西,那么尼采的写作就是白天的方式,直接暴露某种真理背后的东西。

艺术家概念性的自我分裂

有表演狂艺术家,认可伪装。也有歇斯底里艺术家,消极的伪装。而这些都是现代艺术家的一部分。尼采把女人和犹太人都列入了表演艺术家范畴。玩弄着虚伪、装饰、谎言、艺术哲学。艺术是“存在者作为存在者被创造的本质性方式”。尼采认为艺术是形而上学的概念,他使用了一种名叫“生产”的非常古老的哲学法则,蕴含着创造、活动、形塑、显现,简言之就是呈现、明显的在场。用生产的概念代替了消费者审美,这一古代的审美。同样对于海德格尔来说,什么是美的,这一问题从经验上来说,是女性的审美。所以在直到我们今天的哲学中,艺术家都是缺席的。

海德格尔的三次警觉

1)警惕美学上的思想混乱,对艺术像哲学一样眼瞎,这是想让我们从尼采的被破译的提议里草草作出总结。2)警惕伟大风格与吹嘘自己英勇的风格之间的混乱。3)通过不断的质疑西方历史来阅读尼采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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阉割、女性生命及欲望

使上帝愉悦的圣人是理想圣人,我真的被这句话深深折服。如果你的眼睛受到了惩罚,那就挖掉它,消除激情和欲望,仅仅是因为它们的愚蠢及其带来的令人不悦的后果,这做法如今对我们来说只是愚蠢的一种激烈的形式而已。用切割来对抗激情,是教会的方式。阉割主义,在之前的文本中也提到很多,但在女性生命这里,被提及解释。

我们应该要问,人们如何将欲望精神化、美化、神圣化?而不是摘除,消灭它们。从根本上攻击激情,就是从根本上攻击生命,教会的实践是敌视生命。

在密宗,大乘佛教中,也有如此的思考。欲望,烦恼就是菩提,他们是如何转化的,而不是从根本上攻击欲望。不可能的苦行者,和有成为苦行需要的人之中,这些群体的存在恰恰是最狠毒的东西,根本原因在于,他们无法从根本调节自己的欲望,欲望的发展形势让这些人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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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着雨,对着天空说到“我忘了我的雨伞”,这句话来自尼采的碎片,也许我就是如此,一个个碎片拼凑起来的我,如同幻影一般的我,不真实。我在间隙中学习,在间隙中写作,为了那遥不可及的艺术幻影的出现。《马刺》这本书的范围之广,内容之深,是我能力之外的阅读和写作,无法一一道尽,只能提炼几个关键词,做简单的串联,以试图展开德里达对尼采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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