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俗记忆系列之一从腊八说起

  既然都说腊月初八这天是过年的序曲，那关于年俗的种种记忆，我们就从“腊八”这天开始说起。 腊八是个什么日子，腊八这天为什么要吃“腊八醋”，腊八那天为什么要喝“腊八粥”？ 民谚有“小孩小孩你别哭，过了腊八就宰猪；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铁证如山，腊八确实是过年的序曲。 腊八这天，绝对有来头儿，你如果把过去十年来甚至更早时间的天气预报做个抽样调查，你看哪天最冷，一定是腊八前后！

民谚还有“腊七腊八，冻掉下巴”，那是一年最冷的时候。当然这个说法，除了有“冻掉下巴”之外，还有“冻死寒鸦”“冻死一家”或者“冻个大疙瘩”等不同的说法，但有一点是一样的，看来腊八这个时候的天气，不冻死点或者冻掉点儿什么，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在腊八这一天，家家户户都要泡上一坛子腊八蒜。选取上好的大蒜，最好是紫皮蒜，用上好的醋泡上，米醋比老陈醋好！北方人喜欢吃饺子，喜欢吃面条，都要用到腊八醋的。从腊八这一天开始泡着的这一坛子醋，能整整吃上一年。当然了，如果一坛子实在不够，那就用两坛子嘛。吃着，忽然发现，哎呀，腊八醋快吃完了，那时候就是又一个腊八快要来了，又是一年。

用醋泡着的蒜，也可以叫做“腊八醋”，也可以叫做“腊八蒜”。为什么有这个习俗，大约可以从几个方面来说，在寒冷的冬季，用醋泡上蒜，可能会有很好的食用效果，你看看那醋把蒜泡成了那样的深色，可能有很好的营养价值，这当然是劳动人民的辛劳和智慧，就是喜欢这么吃才有味道。“吃”在年俗里占有着不可替代的成分，民以食为天。另外，还有个说法，又是一个谐音，“蒜”字和“算”谐音，吃腊八蒜就表示要过年了，不管是对内对外，要算账了！说起“算账”有点生分，谐音为蒜，大家就都有面子。 商号要在腊八这天拢拢账，这一年下来，是挣了还是亏了，挣了多少，亏了多少，得准备出来多少钱等着还给人家，还要到哪儿去收收应收账款？泡上腊八蒜的时候，提醒着这些生意人，到了该算账的时候了，要总结了，一年要过去了，新的一年要开始了！

农耕社会，也几乎家家有小商小贩，就是不做买卖，任谁到了年关岁尾，都要算计一下，这一年你有多大的进步，有哪些人情账没有还，有哪个理想实现了，哪个还没有实现。 这就是“腊八算”的由来。有民谚：“腊八粥、腊八蒜，放账的送信儿；欠债的还钱。” 天津人管太认真的人说话叫“抬杠”，那位说了，你讲了上面的缘由，那么为什么偏偏要在腊八这天“算”？当然不能在年三十算，快到年关的时候，就该进行总结了，账目收完了才好回家过年。到了年关，人们心头其实首先是沉重，先要还账，担心还不上，还要讨债，又担心要不回。有人又跟我抬杠了，哦，不能在年三十算，那么腊月初七行不行，腊月初九行吗，非得腊八，这是什么原因？ 您要是这么问，那真是抬杠了！

其实，在腊八这天，不仅有腊八醋，腊八粥，有的地方还吃腊八豆腐，还吃腊八面，真是巧了，都是在腊八这天，您说您为什么在四月初八出生呢，那问谁啊！腊八就是一个节日，自然而然，就定在了这一天。 腊八的“腊”就是腊月的“腊”，是农历十二月的意思，“腊”的本意就是祭祀的意思。为什么祭祀呢，就是一颗颗感恩的心对神灵的感恩戴德、对未来生活的无限期盼的体现。我们就说到了“腊八粥”了，熬上一锅浓浓的腊八粥，也是在腊八这天的一个久远的习俗，那是美味，也是善良的愿景，庆祝丰收，祈愿这一年我们都好，粮食充沛。“腊八粥”用各种米做成，包括白米、江米、黄米、糯米、高粱米，还有大豆、云豆等豆子，还可以加入大枣、杏仁、花生等等，这难道不是体现了一种丰收吗？这里面各地的讲究多了，无法一一列举。

其实腊月初八这天真的是不一般的日子，就是在这一天，佛祖释迦牟尼成道的！释迦牟尼，古印度北部迦毗罗卫国净饭王的儿子，他舍弃王位，出家修道。这样的皇帝和太子，在我们中国也不胜枚举。经过苦苦修行，释迦牟尼在一棵菩提树下悟道成佛。地点是在菩提树下，时间呢，是腊月初八日，所以，腊八本来是佛教的盛大节日，纪念佛祖成道的日子。中国民间一直信奉佛教，佛教成为民俗的例子太多了。腊八节和“腊八粥”都是和佛教有关的，为什么不在别的时间做腊八醋，而是在腊八，也和佛祖的成道日有关。 想想那棵菩提树，想想那个牧女献乳糜的传说，腊八节的年俗竟然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宗教色彩。陆游诗：“今朝佛粥更相馈，反觉江村节物新。”原来过年的这些系列日子都是这么有意思，为什么熬粥，有庆贺丰收之意，也是对“牧女献乳糜”的效仿。

此后朝代更迭，历朝历代都在沿袭。直到清朝雍正年间，腊八粥还是一种宗教活动，雍正皇帝把自己原来位于安定门内国子监附近的住所改成了“雍和宫”，雍和宫是个喇嘛庙，每年的腊月初八，雍和宫都要熬腊八粥，请喇嘛诵经。 那都是些遥远的往事了。好多年不到雍和宫去，不知道现在到了腊八那天是不是还有腊八粥在雍和宫里熬。

想起每年的腊八这天，自己也要忙着对过年之前的所有纷乱生活总结。总想到过年放假这几天能得到一些休息，但也总不能如愿。 在静夜写着这组文字，想着腊八粥的香浓，想着腊八醋的调剂，想着过往腊八日里遇到的人，想着五谷丰登和遥远古印度的那棵菩提。                          

2020年1月2日腊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