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说八道（二十二）

    天南海北读《老子》6

                大道无仁

【原文】: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音驼月）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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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道，是形而上的概念，是总则，是规律，是抽象的总原则，属于精神范畴。天地，是大道的具象化，是形而下的器的物质层面，是执行者，是大道对自然作用的显象和结果。

    许多后世的研究者把此章节命名为《天地不仁》，其实和《大道无仁》是相通的。道生一，是为太极，一生二，太极生两仪即阴阳，亦为天地，二生三，天地生万物。

    《天地不仁》的说法有些恐怖。

    自古以来，人们对天地是充满敬畏的，敬天敬地敬鬼神，天地是万物的主宰，鬼神是人们对未知世界和未解之谜的猜测和寄托。怪力乱神我们可以不语。但对天和地的敬畏则是自古以来不分种族，不分地域，不分宗教信仰的人类共同的交集和最大公约数。

    四季轮转，春生夏长秋收冬藏。风雷雨雪地震海啸飓风火山泥石流，洪涝干早蝗灾虫灾，无不深刻地影响甚至主宰生产力极不发达的远古人类的生存和发展。天地相交，既滋养万物，又毫不留情地制造了无数的自然灾害，千千万万的生灵惨遭涂炭。这是自然之道，这是道的自然之性。

    天不言其高，仰而不穷目；地不言其厚，载万物以厚德。天地是如此高远和深厚，老子为什么要尖锐的发出“天地不仁”的呐喊呢？为什么要对我们精神中的原始崇拜撕开一道长长的裂口呢？

      刍狗，后人更多的解释为用草扎的祭祀用的模具狗。我想这是直面的字译，对于我们的理解造成了很大的不确定性和歧义性。我们不知道远古祭祀的“刍狗”在当时具有多少的神圣意义和代表意义，最起码从现代的语言来理解老子的用意，“刍狗”对我们来说是很不好理解的。与其如此模糊和不确定，勿宁我们直接理解为“猪狗”或者“草芥”——自然界一切有生命或无生命存在的万物的代表，区别于人类的没有思想特征的动植物集合体。如果是这样，对于我们的理解是大大的推动了一步。就象围棋中的“眼”，找对了“眼”，棋就活了。

    再来说“仁”，老子眼中的“仁”是区别于孔子的“仁”，孔子讲“仁”富于了太多的内涵，爱是仁，忠是仁，恕是仁。老子讲的“仁”，可以简单的理解为“利万物”，推动自然和万物走向“道”的过程，趋向和归顺到“道”的过程即为“仁”。

    圣人，就是知息了“道”并依“道”的规律去指导万物的智者或者大人物，有影响力的人，还可以理解为具有积极意义的统治者。

    这样，老子想要表达的观点就应该是“大道是无所谓仁和不仁的，它没有偏向性，它没有施舍和救赎的义务和责任，它只是按照它本身具有的规律和特质去运行，它对自然界的万物（刍狗）是平等对待的，那些掌握了道的高人和统治者对待他的子民（百姓）也是没有分别心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大道无仁”要比“天地不仁”更柔和一些，对我们的感情伤害也更小一些，也许可能或者大概更忠实于老子的思想。

    我给你一把刀，至于你是用它防身还是切肉抑或杀人货物完全取决于你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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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理解可能很绕，很牵强，很别扭。但这正是读《老子》的快乐！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读者中有一千种《红楼梦》的理解。鲁迅曾说过“有人从《红楼梦》中看到了薛宝钗雪白的臂膀，也有人从中看到了贵族王朝兴衰更迭的必然性。”

    仁，就一定是一个褒义词吗？它会不会成为一些不仁者窃国兴兵乱政的借口和托词呢？退一步说，它会不会成为无原则无纪律无法规“和稀泥”者的座右铭呢？甚至成为“造反有理”的最“正义”的口号呢？还真不乏这样的例子。

    橐龠，一种风箱。在西北地区很常见，它的原理就像水银血压计，用整张羊皮做成一个中空的球状物，一头用一个类似钢琴脚踏板似的装置，用脚踩板，风就从另一头鼓出，帮助火焰燃烧的更旺。把天地比喻成这玩意，老子真有生活体验。很形象，很贴切，很生活。你不踩，它就不工作，就虚空。你越踩，它就越来劲，鼓出的力量就越大。

    老子似乎有跳跃性思维，忽然他就冒出了一句:“话不要说多了，说多了反而容易理屈词穷，还是保守一点，要点到为止，要切中要害，要讷言守拙。”

    这一篇确实不好理解，三个层面的意思联接起来很别扭，不自然。但他要表达的思想还是离不开“无为而治，不言而教”的主体脉络。

    大道无仁，最起码不要让我们一厢情愿。不能片面地陷入“爱啊，善啊，美啊，高尚啊，勤政啊等等”这些“仁”的华丽的一面，还要让我们看到它的背面，认识到“饥饿，贫穷，肮脏，丑陋，庸俗，无知，人面兽心，两面三刀，战争，死亡等等”的客观存在。有诗和远方，也有哭泣和伤痛。有玫瑰也有刺。有权力也有陷阱。有美食也有“三高”。有别墅也有盗贼的窥窃。有美女也有肾虚和难填之欲壑！

    醒醒吧，沉睡的人们！

    惜言如金，也很精譬。多少家长唠唠叨叨，婆婆妈妈，引起孩子的叛逆期提前或者叛逆期高烧不退。多少清规戒律让人们裹足不前，不越雷池一步，把创新和创造埋葬。多少鸡毛算皮的讲理争口气让好端端的一个家庭活活拆散，让孩子生活在一个残缺不全的家庭中。多少大言不惭，言之凿凿，慷慨陈辞变成了传销骗局的手段。

    仁与不仁，全在吾心！

    谨言慎行，依道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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