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这天,乌云压顶,眼看一场暴雨来临,清影却要去天师府为过世的父母祈福,春玲着急地拉住她,生怕她淋了雨生病,清影坚持前往,身为人子,她能做的也就这点细枝末节了.
春玲拗不过她,知她至孝,便也不再拦着她,从里间拿了两把油纸伞,跟着她出了门,清影见天色不好,打算自己去,无奈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春玲非要一同前往.
街上的人行色匆匆,小贩们纷纷收拾行当,不一会的工夫,整条街都清净起来,两人路上走得急,临近天师府的时候雷声轰轰,下起了大雨,她们各自撑伞,倒也没淋湿多少.
天师府在望安城里名气大,不少名门望族都会来祈福请愿,平日初一十五排山倒海,想要挤到堂里上支香都要排好久的队,今日天公不作美,寥寥数人,清影去堂里买了香,烧了插在宽广的香炉里,虔诚地伏在拜垫上,双手摊开,默默祈祷着.
春玲是个不识愁滋味的年纪,虽然是丫鬟,可是遇到的是她,日子过得倒也舒适,看她脸上笑意,便知她求的是巧遇少年郎.
上了香,拜了佛,捐了香油钱,清影立在廊下的抱柱旁,雨正下得滂沱,没有要停的意思,现在回去定要淋个落汤鸡,不如静下心来等雨小一些再走吧,平时来这里,因为人多的缘故,她也只是祈福完了就离开,现在倒有了时间好好瞻仰.
主仆二人从正堂回廊游走到后院去,这里是道长和众弟子做功课的地方,也有一些信众会和他们一起,她偶尔也参加过一两次,不知今日为何空无一人,一扇扇槛门开着,屋里排排桌案整齐清洁,桌案下的团蒲圆圆的,清影往前走了几步,听到道长的声音:“年久失修,小雨的时候倒无碍,今日这样的暴雨就会承受不住,雨水灌进来,满地都是……”
清影脚下一滞,非礼勿听,她想转身离开,不料春玲一个喷嚏打出来,她顿时觉得尴尬万分,好像做了什么坏事被人抓了个现形,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堂里有一位华冠锦服的人将视线移到她脸上,她一双清清灵灵的眼睛撞进他眼里,惊慌失措的样子,像一头迷路的鹿,道长回身看到了她,向她行礼后问道:“姑娘何事?”
清影脸上染了一层胭脂似的红晕起来,回礼道:“本想着随道长做功课,不想今日没有主持,抱歉,我不是有意偷听二位谈话.”
道长慈笑着:“是有的,只是今日大雨,屋子漏雨,停了一日.”
清影哦了声,词穷起来,感觉旁边那人目光如炬,灼灼如两道火光,不知为何,竟紧张得心跳起来,她复尔施礼道:“打扰二位了,抱歉!”,说着转身示意春玲离去,春玲自觉做了糗事,低着头紧跟其后.
穿过回廊回到前院,春玲讨饶地说:“姑娘,对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鼻子不知道怎么突然特点痒,我实在是忍不住.”
清影看了她一眼,佯装生气地用手指点了她的额头,没有说话,春玲“噗嗤”笑出了声,“我看姑娘刚才走得这样急,简直是落荒而逃,姑娘,你在怕什么,是边上那个男子吗,他一直盯着你看.”
清影瞪了她一眼,嗔道:“你还会用成语了,讨打是不是?”作势举起右手,要打她的样子.
春玲嘻嘻地笑道:“昨天刚跟着秋梅学的,她说她家姑娘厉害的很,每次都能让客人落荒而逃.”
清影不再看她,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遮掩,幸亏是跟着她。
雨小了,清影撑开伞,"走吧。"
两道身影穿入雨帘中,裘见深站在廊下,看着那个身影,白衣红伞,裙裾飘飘,蒙蒙水气笼罩着,如淡雅的山水画,那画中的人好像一不留神就会腾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