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的天才

张柠：“高尔基认为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天才，但他是“恶毒的天才”，他津津乐道于丑恶的历史、艰苦而屈辱的生活，并写了由此而导致的虚无主义和受虐待狂。这个“恶毒的天才”的评价，来源于民粹派理论家尼·米哈伊洛夫斯基。他就说陀思妥耶夫斯基是“残酷的天才”，这个说法现在依然流行。”           

        很多人都认为他是残酷的，他的小说世界里到处都是阴谋、凶杀、欺凌、侮辱、盗窃......这样的小说总是不讨喜的，人们总是乐于看到小说拥有明亮的色调和高尚的情怀，圣光从每一个字中散发出来，让人能从中得到启发和鼓舞。然而他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他总是怀着对人类最深沉的爱创造出最恶毒和最复杂的人性，即使故事的最后往往同样归于上帝的圣光。今天在看格罗斯曼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传》的时候认识了另一个陀思妥耶夫斯基，一个温柔善良、坚定而勇敢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真诚的心灵在死亡面前绽放出更加耀眼的光芒，不得不说，伟大的作家真正应该有这样一颗伟大的心。

“我提供不出任何揭发别人阴谋活动的材料，至于我自己，我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坐在他面前的是张牙舞爪的帝国鹰犬，然而他平静地说道。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俄罗斯最森严的监狱之中，而是站在任何一个人面前，坦白自己的一切。对于自己所信仰的思想，他毫不畏惧地表达自己的肯定与赞赏，他似乎无法理解自己的处境和外在的危机，对于思想从来不曾撒谎。然而这种真诚更加表现在他对别人的保护之中，他不肯透露关于小组内其他成员的消息。

“我参加过关于傅立叶的学说。农奴制状况及军队中惩罚制度的讨论。别林斯基给果戈理的那封信我曾经在会议上朗读过。《士兵的发言》我也听人朗读过。我相信过而且现在仍相信将会出现普遍的幸福。但在阴谋发动起义和暗杀沙皇这个问题上我是无罪的。”

        每一句话都是一个简单的事实，每一句话都是一个回答。只关于自己，不关于他人。比起那些激进的阴谋分子或者那些猥琐的告密者，陀思妥耶夫斯基更像是一个幻想家。他的幻想气质完全体现在自己的行为上。参加了反革命小组，却并不希望通过谋杀和革命的手段建立社会主义，而把希望寄托在自上而下的改革上。对于别人而言，傅立叶的学说更像是武器，传播骚动和引起反叛的思想武器；而对于他而言，傅立叶的学说更像是理想，是他关于人类黄金时代曾经存在的一直以来的梦想。

“生命是大自然的赠予，生活是一种幸福，每分钟都会成为终生的幸福......哥哥！我向你发誓，我不会失掉希望，我要保持我的这种精神和心灵的纯洁。”

        陀思妥耶夫斯基从来都不是阴翳的，他腼腆安静的外表之下包藏着一颗火热的心。热爱生活，热爱家庭，热爱人类，热爱上帝。他热爱大自然所给予的一切，就像热爱自己失而复得的生命一般。他非常敏感，敏感地承受着周围的人的讥讽和嘲笑，敏感地观察着罪犯和妓女肮脏的灵魂，敏感地对待周围的敌人与朋友。这样的人注定要承受多于常人的痛苦，也注定能保持多于常人的爱和思想。他的文字或许是锋利的、直击灵魂的，但文字背后的那颗灵魂从来都是诚实的、温暖炽烈的。

PS:许如闻，90后文字爱好者，爱书者，文笔浅陋，有兴趣的书友可以互相关注，多多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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