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案组研究对策。组长洪天震说：“还是要拿下权云珠的口供，让石头说话。”
石头可以饥饿，可以愤怒，可以疯狂，此石头顽固。一位专案组警察说：“不太容易，他做过法官，深知口供的重要性。”
“恰恰他做过法官，更该知道‘零口供’也是可以定罪的。”洪天震决定派出一组人马再去三江市寻找证据，再次接触周全，对权云珠生活轨迹进行全面调查，他留下人继续审问权云珠，说，“我带丁广雄去三江。”
洪天震同丁广雄一起驾车赶往三江市，办权云珠案以来第二次到该市，他们一直是搭档洪天震职务是长岭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长，负责权云珠专案组工作。
“洪队，权云珠授意周全低价拍卖柳编厂的地块，他承不承认也是事实，我觉得，权云珠没有原因能这样做吗？”
“无利不起早，利益，好处。”洪天震说，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一个级别不低的法官，违法去授意拍卖公司低价拍地，获得巨大利益一方，肯定要表示，“权云珠肯定从中获得好处。”
“这方面的证据不好找，指望权云珠供述不行，他肯定不交代。洪队，怎么办？”
“我们来三江干什么？”洪天震启发式地说。
调查权云珠，寻找犯罪证据。丁广雄说：“周全知道的不多呀，他的举报只露出冰山一角。”
“目前看，连冰山一角都谈不上，充其量是一块浮冰。”
“浮冰上一定有海豹。”丁广雄借喻道，海豹指犯罪证据，他刚刚看完一部北极世界的纪录片。
“有海豹，就有北极熊。”洪天震自比北极熊也恰当幽默。
并不是每一块浮冰上面都有海豹，无尽的浮冰连连，漂移冰群的某一块冰上发现一只海豹并非容易。
“先和周全谈谈。”洪天震说。
“我看谈不出什么，有一个人肯定有戏，只是不好攻破。”
“苟厶升？”
“周全说是他帮助跟权云珠接上头的，才有了以后的法院执行局将查封的被告地块让他们公司拍卖，不只是搭个桥那么简单吧？”丁广雄分析说。
“没错儿，道理说权云珠身居高位，不便直接参与……”洪天震分析道，这宗肮脏交易中权云珠是最大受益者，但又不能直接拿钱，通过一个人手的话，无疑就是苟厶升这样的人“苟厶升是权云珠心腹这一点肯定，
一个部门的办公室主任人选，肯定是亲信。”
“通常亲信多是不能出卖主子的。”
“也不是绝对的。”洪天震说，亲信、情人、妻子……揭发贪官的事已有发生，苟厶升就不能揭发权云珠吗？“如果苟厶升这样的人开口，权云珠很快拿下。”
高速公路直达三江市郊区，在清河桥附近出收费站下路进入市区，洪天震说：“广雄，你知道那座残桥来历吧？”
“跟一个贪污案有关。”丁广雄扫一眼残桥说。
“贪官携款外逃。”
前三江市长吉世达卷走建桥款一千万逃往泰国，九十年代的一千万足可以建一座宏伟的跨河铁桥。几个桥墩和一段桥身已经伸入河水中，缺钱桥修不下去了成为烂尾桥，后被有关部门辟为廉政教育基地，“它使我想到厦门赖昌星的红楼、文强的‘双子别墅’，贪官将我们国家糟蹋得千疮百孔。”
“残桥这样的警示人的地方多起来，贪官久打不绝……”
进入市区，他们议论的沉重话题到此结束，丁广雄专心驾车。洪天震心里仍然在想侦查任务，权云珠犯罪线索在哪里？金钱、美色是贪官最喜欢的东西，权云珠自然不例外，如何在这方面能够突破。调查他的财产状况和个人生活。他说：“我俩还住老地方。”
上次专案组住市党校招待所。丁广雄问：“什么时候找周全？”
周全向法官行贿两万元触犯了刑律，能够主动站出来实名举报，有立功表现，现取保候审。
“第一个找他。”洪天震说。
党校343房间采光很好，下午五点钟依然阳光充足明亮，周全暴露在阳光中，举报人说：“权云珠一个人在三江，妻子和儿子移民国外。”
“裸官？在哪国？”
“美国，具体地方不清楚。”周全回答道。
“他还有什么亲人在三江？”
“好像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嗯，以前是演员，剧团改制转企前下海，大概承包一座果园。”
“叫什么名字？”
“权云玑。”
哥名权云珠，弟名权云玑，珠玑是珠宝，珠玑犀象珍怪难得之物，美则美矣；还是婉转声音——细筝百宝间生辉，玉柱成行雁自飞；对酒仙姿旹一按，十三弦上迸珠玑。其中一个肯定父母希望的。
“你认识权云玑？”
“没见过，不认识。”
“知道权云珠居住……”警察期望在权云珠不动产方面找到财富线索，贪官都拥有大量房产。
“妻儿移民后，他独自住法官公寓。”周全说，“没听人们议论，应该没有别墅。”
“身边有没有女人？”
周全思索片刻，说：“社会上有传言，有鼻有眼。”
“什么传言？”
“权云珠跟一个美女律师，好像有一腿。”
三江人通常把有通奸关系说成有一腿，而不说成暧昧什么的。通奸说成情人显得有文化易被见惯不怪的人接受。
“权云珠的情人叫什么名字？”
“司佳慧，经纬律师事务所主任。三江出了名的美人……”周全悄悄咽下隐晦的一口涎水，感慨得有些莫名其妙，“确实美丽的女子，那些卸了妆的女明星未必比得上她。”
美女就是为有权有钱人而生的，为钱太多愁没法花的人排忧解难，有多少钱她们都能花出去，跑车、钻石、服饰、美食……从这个角度讲，美女司佳慧做三江中法副院长的情人，表明权云珠很有钱，这是警察关心的部分。
“司佳慧出国办案子……”周全说。
二
不巧，经纬律师事务所主任司佳慧正在国外办案子，警察有些遗憾。洪天震问：“除了司佳慧，权云珠身边还有别的女人吗？”
“不清楚。”周全说。
“据你所知三江中法执行局近年还执行了哪些被告的财产……”洪天震想从其他执行案子上寻找到权云珠的受贿线索，“如比较有争议的案子。”
周全认真地想了想，说：“清河酒业有一桩胜诉案子，坊间传闻有问题。”
“什么问题？”
“案子请的经纬律师事务所代理，执行下来。”周全说。
“经纬律师事务所？”警察问。
“就是司佳慧开的律师事务所。”周全说，他知道的很皮毛，三江社会上传言而已，那个索赔案执行细节他不知道，猫腻无法知道，如果知道就一起举报了，“没有权云珠，此案肯定执行不下来。”
警察对这条线索感兴趣，洪天震问：“被执行的是哪一家？”
“飞龙建筑公司。”
“怎么回事？”
“我知道一点儿，清河酒业新建制瓶厂建筑承包给飞龙建筑公司，飞龙的霍经理带走清河酒业的一千万工程款潜逃，后被警方追捕入狱判刑，一千万被霍经理在境外赌博输光，飞龙公司还有不动产办公楼和和一些建筑设备，法院判赔给清河酒业，但是始终没有执行下来，一直到换了法律顾问，就是聘请司佳慧做企业律师有了转机，法院很快执行下来。”周全说。
“司佳慧起了作用？”警察丁广雄问。
“不是起作用，而是她给办下来。”周全向警察介绍司佳慧的情况，“法
院执行不下来的大案请律师必请她，她是三江的大姐大……”
司佳慧很不简单。警察详细问些有关她的情况，周全的讲述警察只做掌握和参考，许多事情他只是听说的外加他的分析，确认尚需核实，要做这件事以后做，眼前是多寻找有关权云珠滥用职权、受贿案的线索。洪天震问：“清河酒业原来的法律顾问是谁？叫什名字？”
“翟博一。”
“知道他现在什么单位？”
“应该在一家叫……嗯，我想不起来，反正是一家免费为农民工提供法律援助的律师事务所。”周全说。
“没记住哪一家律师事务所？”
“你们到市律师协会能找到他的联络方式，他在那儿工作过。”周全说。
第一次接触周全结束，司佳慧被专案组列为重点访问的对象，只是不巧她出国办案，竟是一去半年，真的办案？还是有意回避呢？
权云珠的案子还要进行下去，线索也不止司佳慧一条，周全举报的柳编厂地块拍卖不涉及到司佳慧，如果调查司佳慧也属于权云珠案子外延或者说深挖，目前没有打算，上级交办的是审结网上实名举报案。
“司佳慧有戏！”丁广雄说。
“先放一放，司佳慧回国再说。”洪天震对助手说，“广雄，周全讲的清河酒业案子执行，我了解一下。”
“司佳慧不在……”
“我们先找翟博一。”
丁广雄迷惑：翟博一？
“广雄，周全讲律师换人，司佳慧接替的原法律顾问的位置，翟博一不能不知道案子情况，和接替他的司佳慧情况。”洪天震采用的先外围，逐渐向内，从翟博一到清河酒业再到司佳慧，最后是权云珠。
“翟博一未必道出实情。”
“接触一下再说。”
警察按周全说的信息找到了翟博一，他正在从中医院出来，手领着药包来到约会地点——悠然茶艺馆。
“我们是权云珠专案组警察……”洪天震亮明身份，说，“翟律师，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我跟权云珠没关系，甚至都不认识他。”翟博一说。
“你以前在清河酒业做过法律顾问吧？”
“是。”
“怎样离开那里的？”警察问。
翟博一先是苦笑后是摇摇头，说：“我不想讲原因，这与你们办的案子有关系吗？”
“这样说吧，你应该清楚清河酒业，那桩胜诉的赔偿案子吧？”
“哦，知道。”
“为什么你做律师时迟迟没有执行下来？能说说原因吗？”
翟博一望着警察，他在想是回答还是不回答，还是干脆不回答，警察希望如实他讲出来。
“翟律师，清河酒业不满意什么？”
当然清楚原因，翟博一犹豫一阵，最后道出担心，问：“你们是不是想从我这里了解一个人，对吧？”
“你认为是谁？”
“司佳慧。”
警察惊讶，翟博一实在聪明，尚未问到的事情他猜出来，洪天震点点头。
“我不能做出一丝对不起的她事情，绝对不能啦。”翟博一像是自言自语地道。
警察听来费解，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司佳慧什么事情，什么都不知道。”翟博一忽然情绪激动起，外人觉得莫名其妙是不清楚他和司佳慧的关系，难以揣摩准确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洪天震和丁广雄交流下目光，司佳慧的话题不能再进行下去，向翟博一了解的问题很多，只开了一个小头，绕过“雷区”为顺利朝下走。洪天震说：“翟律师，据你所知判赔后，为什么迟迟没有执行下来呢？”
一时难使翟博一转过弯来，认定警察冲着司佳慧来的，他心里明镜案子后来执行下来全是司佳慧办的，讲出真相必然牵涉到她，一丝伤害她的事情他不能做。
显然，调查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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