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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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不是第一次飞抵南京，却是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悠悠地等完传送带送来托运的箱子，又一次通过出口前的安检，一出到达区就看见弟弟TY和妹妹CY在等我。TY来接我是计划好的，妹妹会来是意料之外。她在南京做语文老师，由于户口手续的事，并不能在当天陪我一块回安庆，所以没有计算她的出现。也因此她的让我开心不已。

不得不说机场变得有点让我不认识了，最大的变化便是新竣工的地铁，可以直接从机场去高铁车站。南京的地铁票是硬币大小的塑料片（安庆话叫非子），第一次见到还让我惊奇了一会。

南站很大也很冷（我碰巧是寒潮来袭最冷的一天到达），回安庆的高铁票是月前哥们就帮我订好了的，我只需要在开车前用身份证去机器上取票。这也是我不会的，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模仿着弟弟操作。中饭去吃肯德基，物价又让我惊异了一番，三个人花了160多块，也仅仅是点了三个套餐。

高铁和以前坐的动车区别倒不大。很吵。随便坐在一起的陌生乘客就可以聊得很欢。我倒是不觉得烦，毕竟好久没听过乡音，我饶有兴趣地听他们扯淡，偶尔想看看窗外沿江的风景，却发现玻璃一层灰。

1.

人民路改成不通车的步行街之后我总是很抵触去。果然在经济不景气的大背景下，从前车水马龙的人民路门可罗雀。见到了刚上大学的表弟ZJ，有他父亲的文气。TY在肯德基买水直接刷了手机上的支付宝，还告诉我用支付宝可以打折。

之后去了很多次新的购物区汇峰广场，去看《功夫熊猫3》，去见老同学，都是打开手机团购软件找各种优惠，尔后手机支付，我才发现国内移动支付的风潮，已经走在了世界的前列。

2.

外婆家在大别山区。二老还是棺葬，趁着小年（安庆小年腊月二十四）驱车去祭拜。

这天刚雪晴，市里的雪基本化了，高速上也看不见积雪。到了县城接上小舅家最小的妹妹CY和弟弟Yuan，再往山区走。Yuan又长高了，大约183到185cm之间，很瘦但精力十足。

山区的路崎岖多弯，仍然有积雪。待到了老屋准备爬山，才发现山上全是雪。

若是两年前，祭祖一定是要在坟前放一挂爆竹，点一捆礼炮，再于碑前焚烧黄纸冥币，燃一束香，最后三拜。

然而2014年冬，气候干燥的背景下，由于祭祖焚香在安庆大区引发了数度山火，由此问责的官员很多，情况便变化了。那一年我也有回外婆家，一路在高速上都看到两侧的群山烧黑了，可想山火的面积之广（澎湃新闻：安庆火灾）。那之后市区乃至下辖县所有的公务员、教师都被抽调，组成各个巡察队，轮流在林区巡逻，对明火入山采取高压态势，直到两年后我这次回去，还能在各个入山关口看到“明火上山，一律拘留；造成火灾，一律逮捕”的警示牌。

因此这次回家祭祀，母亲从安庆的家里就备好了瓜果、点心、茶水和白酒用作上贡之用，余下的只有一盒香。上山前虽她也动过买些香纸的念头（草木积雪皑皑倒确实烧不起来），也被我等阻止了。雪路难行，最深处没过脚踝，被太阳晒得融化的地方又泥泞不堪。好在祭祀的过程很简单：摆好贡品，点上几支香，行礼磕头。

3.

除夕这天天气甚好，一早和母亲搭公交车去公墓。上车时公交车已经挤满了人，全程四十多分钟，几乎没有中途下车的，都是去终点站公墓。

去了公墓才发现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公交车、出租车和私家车挤成一团（后来干脆出租车和公交车都不进公墓这条路，远远地就停下了）。公墓门口一堆小卖部，从前都是卖香纸的，这次卖的全是插好的鲜花和未插的黄白菊花和康乃馨。进园后见的人群，都携带着花束，绝少还拿着香火（后来又原样带走）。公墓管理处还放广播，提醒把花瓣撕下洒在墓前，以免不良商人偷走鲜花循环贩卖。公墓门外设了一排砖砌的隔间，专门用来烧纸和焚香，这边倒是烟雾缭绕，爆竹声声。

4.

除夕晚上的习俗，是年夜饭之前和零点之时放两次爆竹。放爆竹时家门必须敞开，算是接祖宗进门的意思。

这个实在无法免俗，我们家也依样放了爆竹，有的人家还在此时烧纸，一时间小区的道路满地鲜红，空气里混合着火药和黄纸的味道。于是白天还良好的空气顿时变成了严重污染，本来还盘算和母亲去迎江寺烧头香，也因为浓厚的雾霾作罢。

第二天晚上看当地新闻介绍了迎江寺除夕的景象。已经比往年管理得有秩序多了。规定寺外多少米就封锁交通，香客一律前门进后门出，每人携带的香火数量受限，所有的重点位置都有消防人员。但还是看得出，人们烧头香的热情还是很高。（本来我还想去求签问一件心事，结果第二天情势急转如临深渊，虽辜负了我的一份情，但还好没枉费鬼神的预兆。题外话）

5.

回家一趟，市容变化不大，然而风俗习惯却慢慢有所改变。听同学和母亲说，这两年爆竹虽还是放，但比起从前已经少了很多。我自己亲见了祭祀方式的变化。

去年安庆在新市长和书记的推动下重启了搁置十多年的棺葬转火葬的改革，却因为太急于求成酿出了一群老人赶在改革大限之前自杀的后果，被舆论推到了风口浪尖（澎湃新闻：安庆殡改 ）。这件事全然怪罪新一届政府倒也不公，因为安徽其他市早就慢慢改革了十几年，而安庆前任领导的惰政，才把改革逼到了短期内必须完成的窘境。

6.

移风易俗是一个缓慢的过程，急于求成总会造成问题。而有时，在官方和民众都无改变的意愿时，突发的事件成了改变的时机。大约人的惰性可以解释这一切，所有的改变和变革，都是在吃了教训之后才奋起拼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