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鱼的深海恐惧症

“深吸一口气，潜入水底。眼前的蔚蓝色逐渐变黑变暗， 我想，我看见了自己内心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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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最近常常会看到身边朋友说起自己的第一个网名，以此逗乐打趣。

而我想了半天，竟然也没记起自己的第一个网名是什么，但倒是想起用过的印象最深刻的那一个。

高中的时候，还在作文里提起过这个名字，然而语文老师指着那句“有的事情只能自己体会，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就像深海鱼的眼泪，除了静默的海水，便没人知晓。”告诉我，写作文不可以半文半白。

我打了个哈哈说知道了，但心里想着“要把原句改成‘是不值得和外人提及的’”？就顿时没了情致。

嗯，那个印象最深刻的网名，就是深海鱼，它孤独地在什么都看不清的海底生活着，却也自在悠哉。

可惜，我想我是没有机会去体验在海底的感觉了。

因为在聿离开之后，我发现了自己的深海恐惧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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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有的人天生水性就好，比如聿，有的人天生就是旱鸭子的命，比如我。

但我又是只相信后天努力可以弥补先天不足的旱鸭子，所以我拜他为师，跟他在水里扑腾了将近一个月，才游出了水性应该有的感觉。

看着我一个人慢慢地在泳道里游了个来回，聿坐在岸边，“暮青，其实你可以游得很好，就是之前没人耐心教。”

我抹了抹脸上的水，“谢谢…正常人几天就能学会了不是吗？你应该直接说我笨就好……”

他笑了笑，“以后，我带你去大海里游。”

我愣了一下，猛地呛了口水然后开始剧烈咳嗽，聿一边拍着我的后背，一边说：“你现在要是说不出来‘好’字，点点头也可以啊。”

我没说好，也没点头，我看着眼前泳池里起伏的波澜，我觉得那和我的心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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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我一直不相信会有东西没有保质期，所以自那以后我一直努力做的，就是把“在一起”的保质期不断延长。

就像一条深海鱼，独自在黑暗里漫游，孤独，沉默。

还好时间过得很快，几年光阴转眼飞逝。但后来当我发现聿已经不止一两次地不回复我消息、却发了动态的时候，我的心开始一点点溺水下沉。

我被动，即使心里再不是滋味，还是习惯沉默和逃避，不习惯去质问，更不会去吵去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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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来找我，“暮青，你为什么老是一张扑克脸？为什么我做什么事都不能让你有反应？”

“你想看到什么？”我努力让声音保持一贯的平静，“整日笑得花枝乱颤？经常哭得梨花带雨？还是吵架时会歇斯底里？”

他看了我一会，“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也许水是会蒙蔽人的吧，那时在泳池里他有着能克服我畏缩心理的耐心，也掩盖了我的木讷和缺乏安全感。

我在泳池里都很难舒展自己，我需要安稳和包容；他却可以在大海里畅游得游刃有余，他需要激情和乐趣。也许本来我们就该殊途。

我咬咬牙站起身，准备离开。

然后我听见聿在身后说，“暮青，明天有组织去海底潜水活动，我当年说过要带你去看海的，希望你能来。”

“还有，”他的声音变小了一点，语气像个认错的孩子，“是我不好。别生气了，我们不可能分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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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我脑子乱糟糟的，习惯性的犹豫踌躇到底还是拖了我的后腿，次日上午的时候，我收到了他的消息，“等了很久没等到你的回复，大部队只能先出发了。我们回去再见吧。”

我有些颓然地放下手机，走向了阳台边的衣柜。

那里面，是很久以前就准备好了的海泳装备，光是泳衣，当时就挑了大半天。

我关上了衣柜门，我开始嘲笑交织在期待和懦弱里的自己。

这些年，其实需要改变的那个人，应该是我吧？

我想要等他回来，想要等再一次的机会，一起去深海里游泳。

可我终究没等到聿，我曾跟他说过，我很喜欢三毛的作品，但我万万不能想到，他会和三毛的爱人荷西一样，在深海里离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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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我独自一人来到了三亚无人岛，这个带走我爱人生命的地方。

看着向往已久的无垠碧海蓝天，此刻也只觉得它绝情。我忘了我先天不良的水性，我决定去浮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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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一口气，潜入水底。眼前的蔚蓝色逐渐变黑变暗，我想，我看见了自己内心的恐惧。

海下面的珊瑚很多，还有更深一点的地方，仿佛有着建筑废墟，我渐渐听不到声音，一切太安静，只感受到海深的地方那冷冷的温度。

我突然害怕自己就陷在海里出不来，感觉海深处某种力量拉着我无法动弹，怕到无法呼吸，怕怕到明明在海里还能一身冷汗，怕到忘记自己只是浮潜一抬头就又能看见太阳。

� 我的头脑一阵昏惑，难道是聿在挽留我？

他说过的，我们不可能分开的。

然而在这个时候我听见了他的声音，“暮青，往上游，别怕，别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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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教我游泳的他，就是这么一声一声地驱散了我对水的恐惧。

他在岸边吗？

�于是我吃力地游向岸，却又害怕海水的力量把我拽回去，我感觉自己哽咽着使劲地游使劲地游，终于头出水面，看见了那声音的来源——那个浮潜教练大叔，他问我：“小姐你没事吧？看你在水下好像不太对劲。”

我摇了摇头，一阵怅然。

六.

日落时分，我依然站在海边，看潮来潮去。

我换上了所有的装备，聿就在这，依然可以陪我游泳，不是吗？

我闭上眼睛，纵身跳了进去，拼命游向海底，游向那片没有尽头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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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心却慢慢轻快起来。

这一刻我突然没有了任何恐惧。

就让我化作一条深海鱼，今生陪你沉睡在海底吧。

“你说的对，再也不会分开了。”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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