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二十九分的普快列车 Day 1 凌晨某时 追赶清晨的末班车(2)

七点二十九分的普快列车 Day 1 凌晨某时 追赶清晨的末班车(2)_第1张图片

我这才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机,3:30, A.M.,这些数字和字母在空气里嚣张的闪动。

“丁丁,你是不是玩儿的有点儿过了?”我一遍遍拨打着丁丁的电话,一遍遍听着那女人的“暂时无法接通”,一遍遍的重复着上面的话。我无法想象在这凌晨三点半的黑夜里,丁丁和他的那辆破捷达是如何在接近一千公里的沾满夜色的公路上飞奔。

“你是去未城,娶老婆,”我把抽屉顶回原位,磁带装进盒子,揣进裤袋。

“那现在去露城,是干什么。”我关掉微热的台灯,锁紧防盗门。

我不敢再睡了。我本以为我醒来的是如此的精确,如此的恰到好处,却没想到已偏离了五点半接近两个小时。索性,借着这浓浓的夜色,这就去火车站吧,在那里我可以安心的等待早晨七点二十九分的列车。这一路,我可以走过去,也必须走过去。三点半,早市上还没有人出摊,路灯早就熄灭了,最有精神头的司机也都回家抱老婆了。无所谓,钱包在左边的裤袋,足够了。

有光。

不知是哪里来的光。在这条街上行走一段时间后,我感觉世界并不像我刚刚出门时那样一片漆黑了,这个世界渐渐有了模糊的轮廓。小区门口停着的自行车,有二八也有公路赛;高层下面安静卧着的汽车,有宝马也有夏利;街边的垃圾箱,有的像蘑菇有的像邮筒,微光中的街道与世界以每秒一帧的速度在向我播放着他们的往昔,它们正在不知疲倦的向一个在凌晨行走的路人讲述一个重复了二十多年的老掉牙的故事。

街道上传来沙沙声,这是我的鞋底与这座城市相互摩擦所发出的声响。空旷的世界里,这声波飞的很远。

转过一个弯,一个模糊的身影从黑暗中凸显了出来。

我不由自主的去摸了摸左边的裤袋,然后在心中没头没脑的抱怨了丁丁一句。

那个身影就站在“波波娱乐城”刚刚熄灭的牌匾下面。有个橘红色的光点在闪动。

我清楚的记得我的目的是火车站,所以,我必须经过这个什么波娱乐城才能到达目的地。天知道那个橘红色的光点后面是不是一个嗑药磕迷糊了的满脸大胡子的迷醉的男人,鬼又晓得他会不会一把把我扑倒,把我变成或扒成大卫,这都说不好,不,这都不好说。

当然,从广义上来讲,在这个时间还站在街上的家伙,都是有些亢奋的大卫。

胡思乱想中,我行走的动作有些走形,奇形怪状的姿势使我的右脚很自然的踢到了路肩石,这一踢差点把我自己绊了一个跟头,本就敏感的神经在瞬间脱水,变成了黑夜中的一个小小像素点儿。

刚才那照耀世界的光又似乎暗了下去,我离波波娱乐城也越来越近,“波波娱乐城”的“波”字已经变得如此之大,可就算是这么大的一个波,我却依然看不清那消隐在橘红色后面的雌雄。

就这样,在行走与忐忑的纠结中,那橘红色的光点被我落在了后面。我轻舒一口气,一直紧紧捂着裤袋的左手也放松了下来。

街道上传来沙沙声,是我们的鞋底与这座城市摩擦所发出的声响。空旷的世界里,这声波让我有些不安。

于是我停了下来,离七点二十九分还早,我有足够的时间解决这路上的事情。

身后的脚步根本没有随着我的脚步停下。它有节律的发出声响,和我眨眼的频率似乎差不多。紧接着,我闻到了一股廉价香水的味道,其中似乎还掺杂着一股地产小烧儿的气息,很古怪。

“走啊。”她没有停下,只是在和我并肩的一刹那扔下了这么一句既有些嘲讽又有些挑衅的话。

“……”我什么也没说,站在原地。我宁可等她走远了,我再走。

“嗯?”沙沙消失了,她停了下来。之前她应该是已经把那支香烟掐掉了,因此,少了那个橘红色的光点的引导,黑暗里我看不清她的方位。

“做?”前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她向我走来。

我环顾四周,黑漆漆的,看不清楚哪儿能坐。

“哪儿坐啊?”我莫名其妙的冒出了一句散发着纯真气息的话,然后就好像是用行动来自问自答,我自顾自的坐在那刚刚差点把我弄趴下的路肩石上。

“能让我有个睡觉的地儿就成,等我睡醒了再说成不?这个点儿,也不能算包夜了,你看着来吧。”她走了过来,紧跟着我一屁股便坐到了我的旁边。

我这才明白。

七点二十九分的火车以及捷达上的丁丁都还在等着我,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的我根本无法在马路旁,路肩石上心无旁骛的买春。

我去掏裤兜,不是左边的,是右边的。我习惯把香烟装在右边的口袋里,掏来掏去,却只掏出了一盘磁带,那是带给丁丁的,可能是出来的太急了,我忘记了带香烟。

“给……”她抽出了两支细长的女士香烟,以三十度角的夹角把它们伸到了我的面前。夜色中,那两支通体白色的烟身像两条分开的白皙的腿。

“谢谢。”我拿过了其中的一条腿。她递过了火机,我没有接,只是在手中不停的把玩着那支烟。

我不知道她是从什么地方发出了“哧”的一声,那里面隐含着复杂的情绪。此后,她便不再说话,自顾自的在马路边上吞云吐雾。

“你胆子也够大的,这么晚敢和一男的在马路边儿上做生意?”因为我实在是找不出什么词儿来形容我和她现在的状态,只好说成了“做生意”。

“没事儿,这点儿便衣都睡觉了。”她脱口而出。而后,我感觉到香水和小烧儿的味道一下子浓烈了起来,她应该是把脑袋转向了我,接着说:“再说了,做生意,和你?”

她句尾肯定是用了一个问号,至于是疑问还是反问,我不得而知。

“你就不怕我是个歹人?”我弄出了一个文邹邹的词儿。

“逮人?你他妈的真是便衣?”她的声音提高了半度,小烧儿的气味提高了好几十度。

“什么便衣,我的意思是,你就不怕我是个坏人?”

“我没见过一个坏人要打劫一个小姐的时候,还用左手死死的拽着自己左边裤兜里的钱包儿。”她说着说着竟然乐了起来,酒气漫天飞舞。

“这么黑你都能看见?”

“呵呵,比这黑的我也见过。”

“可都这时候了还在街上晃的……”我继续掰扯着。

“行了,你是坏人么?”她忽然问。

“嗯,看怎么说。”

“你不是。”她似乎根本没有去听我刚才的废话,只是在自顾自的说着。

“嗯。”我决定什么也不说了,掏出手机看了看。

已经快要四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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