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谈羞耻心

白日上现当代文学时坐在靠后的窗边，看着初冬白茫茫的一片发着呆。想着《湖心亭看雪》中的“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的光景。讲台上的教授正好谈到鲁迅和他的短篇《孔乙己》。

鲁迅的学生，人称“副刊大王”的孙伏园在《鲁迅先生二三事》中有这样一段话：我曾问过鲁迅先生，其（按：指《呐喊》）中，哪一篇最好。他说他最喜欢《孔乙己》，所以译了外国文。我问他的好处，他说能于寥寥数页之中，将社会对于苦人的冷淡，不慌不忙地描写出来，讽刺又不很明显，有大家风度。当然，我今天的目的，并不在于说鲁迅有多么得喜欢这篇小说，也不是来谈论小说本身，而是从《孔乙己》中想到的一个小点罢了。

孔乙己名字来于“上大人，孔乙己。”关于这句话，来源有很多种的说法，别的并不多做介绍，而单来讲明代祝允明在《猥谈》中有这样一种说法：“此孔子上其父书也。上大人为一句。孔为一句，乃孔子自称名也。‘一己化三千七十士尔’为一句；言一身所化士有如此也。”喜欢这种说法的原因，便是孔夫子以一己之力化三千七十士，可见孔夫子的厉害之处。可见这句话并非贬义，而这却被拿来当作嘲笑孔乙己的又一个工具。他穿长衫，穿长衫的人嘲笑他；他站着喝酒，短衣帮的人也笑话他。可悲可叹，这样一个读书人，竟被众人嘲讽，拿来当作取笑的对象和谈资。当喝酒的人说他偷书时，他极力反驳，说窃书不能算偷；当掌柜拿他被打断腿的事揶揄他时，他只低声说不要取笑。可见他是有着羞耻心的，他对这些感到无奈又羞愧。然而我们的掌柜和酒客们呢，我们的看客们呢，一心取笑着可悲可怜的读书人的他们，无知愚蠢的人们呵，对于自己的做法，竟没有丝毫的羞耻感。他们的羞耻心去哪儿了呢。总不能说，我们，真的是一个缺乏羞耻心的民族吧。

很多的人，缺乏羞耻心很久了。那些不以为耻反而引以为傲的事这个社会每天都在上演。小范围，大范围，小人物，大人物。对待周遭环境漠然，对待周围人的无视，他们在任意公共场所吸烟，他们随意丢置废弃物，他们破坏别人家庭，他们酗酒，他们打架斗殴，他们甚至吸毒犯罪并不知悔改。

是的，他们，我说的是他们。不是我们，不是你们，而是他们。对否？总是挂在我们嘴上的他们呵。他们以无知为荣，以喜好庸俗为傲，以抨击经典为谈资，一方面嘲讽别人的之乎者也，一方面却又为自己的愚蠢而沾沾自喜不已。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呢？他们嗤笑经典的鲁迅，他们讥笑伟大，他们调侃崇高，在他们的眼里心中，崇高是一件让人感到好笑的事，努力是一件好笑的事，奋斗是一件好笑的事，奉献社会是一件好笑的事，信奉道德是一件好笑的事。他们的羞耻心呢，是从未有过，还是早已破碎不堪。又该去怎样拼接黏贴呢，是否可以修补，使其完好如初呢。

我又怎么知道呢，我又怎能得出答案呢。

只能泛泛思索，写下这篇泛泛而谈，给为数不多的人浏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