辱骂、抽耳光、鞋子捂嘴,在11名催债人长达一小时的凌辱之后,杜志浩脱下裤子,用极端手段污辱苏银霞——当着苏银霞儿子于欢的面。
匆匆赶来的民警未能阻止这场羞辱。情急之中,22岁的于欢摸出一把水果刀乱刺,致4人受伤。被刺中的杜志浩自行驾车就医,却因失血过多休克死亡。
2017年2月17日,山东省聊城市中级法院一审以故意伤害罪判处于欢无期徒刑。
——南方周末《刺死辱母者》
这则令人触目惊心的报道在互联网上掀起轩然大波,现在是21世纪,却仿佛仍在上演《九品芝麻官》的悲剧。
我等都是奋战一生榨干一切买不起好房、上不起好学校、呼吸不起正常空气、吃不起特供干净粮、住不起好医院的蝼蚁小民。对于凌辱于欢母子的催债人、对于“未能阻止这场羞辱的民警”、对于判决于欢“无期徒刑”聊城市中级法院,我们似乎只能一腔愤怒与绝望。
今天聊的这部美国电影,和中国发生悲剧有所相似,但更有不同。
一个美国男人,妻子被杀,幼女被辱,目睹现场的他都干了什么?
故事由一场入室抢劫开始,正在装配新设备的男主角克莱德·谢尔顿打开门,突然被来者袭击,两个男人迅速制服他,闯入房间开始搜刮财物,克莱德的妻子也绑在地上,劫匪达比——主犯,分别用匕首刺伤了克莱德和其妻子。
正当另一个劫匪阿米——从犯,想要离开时,主犯达比扒下了克莱德妻子的裤子——当着克莱德的面,这时克莱德的小女儿走到了门厅,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达比看到小女孩,提上了裤子,他说“很好,孩子们都喜欢我。”
然后他抓起小女孩走到楼上,对不满10岁的幼女实施了强奸与谋杀。克莱德和妻子就躺在楼下。
最终妻女被杀害的克莱德醒了过来,他耗费百万美元,花了一整年时间,想将两名罪犯绳之于法,但地方检察官(DA)给他带来了完全相反的消息。
证据无效(相关法务人员污染了现场的DNA);
克莱德当时情绪不稳定,证词有可能不会被采纳。
这导致了法庭直接定罪的几率变小,地方检察官——杰米·福克斯饰演的尼克负责此案件,他起诉的案件定罪率高达96%,为了保持这一纪录,他和被告律师私下达成了交易。
主犯达比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指认从犯阿米犯下了谋杀和强奸,作为回报,犯案累累达比最多只会在监狱待5年,从犯阿米将会被判处死刑。
目睹一切的克莱德无法相信,他从此人间蒸发。
十年之后,从犯阿米被执行死刑,临终之时他仍为自己辩护,地方检察官尼克和助理萨拉都在死刑室外。被注射了药物的阿米渐渐失去呼吸,闭上双眼。
突然,他的身体又再度弹起,本应平静、无痛死亡的阿米,血管凸起,囚服上渗出血迹。注射药物被掉包,阿米不是在被执行死刑,他被谋杀了。
DA和警方根据药瓶上的痕迹,将主犯达比锁定为嫌疑人,然而他们找到了25块达比,这个变态胖子被肢解了,头、眼皮、强奸工具、四肢……都离开了他的身体。
受害人克莱德被记了起来,警察不费吹灰之力逮捕了他。克莱德却在监狱中把警方和整个司法体系耍得团团转。
他放弃了请辩护律师的权利,自己为自己辩护,负责这起案件的与当年纵容罪犯的,正是同一个法官,同一批地方检察官。克莱德在法庭上三言两语唬住了法官,当法官允许他被保释时,克莱德突然认罪,并嘲弄法官不辨黑白、愚蠢无能。
克莱德被关回监狱,但他宛如上帝一般控制着所有人的生死。
主犯达比的辩护律师被活埋,因为克莱德要求的豪华午餐迟到8分钟,那位律师在地下窒息身亡。更为离奇的是,法官被一通电话杀死,警方查不到一丝线索。
DA尼克质问克莱德,“复仇就让你这么舒服吗?”,克莱德反驳,他不是为了复仇,而他真正的目的并不为人所知。
克莱德提出条件,明早6点,如果不撤销一切指控释放他,还会有更多人死。所有人奋战到清晨一无所获,他们屏住呼吸,盯着钟表,直到6点整,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紧接着电影中,美国历史上出现了“第一次政府官员被有组织的集体谋杀”,6名司法部官员在众目睽睽下丧生。
费城这座被正义和法律所保护的城市,受到了一名身处监狱的囚犯的胁迫。
市长——美剧《逍遥法外》中专门帮被告逃脱制裁的维奥拉·戴维斯,在本片中主持费城大局,她要求无论如何都要制止克莱德。
下一秒,在墓地参加葬礼的地方检察官领导,突然被装载武器的防暴机器人扫射杀害,费城司法部门连受重创,整个城市陷入恐慌。市长被迫实施费城法典的紧急条款,封锁了城市。克莱德依旧在狱中,计划着更大规模的杀戮。
这部美国电影很容易让人想到中国的一套小说——《谋杀官员》,“杀够局长一十五,局长不够科长补”,系列第一部《逻辑王子的演绎》就震撼读者。
作家紫金陈笔下的人物智商卓绝,心思缜密,身怀一技之长,不顾生死,将公检法系统玩弄于股掌之中,以一己之力为蒙冤者鸣不平。
《守法公民》中的克莱德则更传奇,更神秘,关于他如何在狱中杀人,我们不做剧透,因为今天最重要的不是讲故事,也不是拉仇恨、煽动情绪。正如克莱德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复仇。
保持96%定罪率的地方检察官尼克,对自己的上司坦露心声:
我年轻的时候,很想改变司法系统,我想抗争,不惜代价,做到最好,但是这里让一步,那里让一步,最后陷入到这个游戏中。然后我意识到,我想改变的这个系统,却改变了我。
克莱德的真正用意也是要凭一己之力扭转整个司法系统,改变体制,从改变人开始。
他从未威胁尼克的生命,杀死了DA一把手,让尼克取而代之,这个曾经因为私利而向杀人犯妥协的法学生,亲手酿造了惊天悲剧,他再也不会和杀人犯做交易。
整个费城的司法系统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再不敢以轻慢对待受害人和嫌疑人,法律将最大程度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那些犯下累累错误,看上去罪不至死的司法官员,他们的鲜血是改变的代价。
现实生活是艺术创作的唯一土壤,无论是《守法公民》还是《谋杀官员》,他们都根植于藏污纳后的现实。仅在中国大陆,就有很多公检法官员被普通公民杀害的实例,甚至也出现了法院庭长被全家灭门的悲剧,最直接的原因是,受害者和家属认为受到了不公。
每一桩“不公案件”追根溯源,都能触及这个社会最脆弱的一环。
苏银霞借款135万,还款184万+价值70万的房子。她为何不向银行正规贷款,而向高利贷求助?10%的月息违反国家规定,何以能大行其道?苏银霞曾被按进带屎的马桶里,四次拨打110和民警热线,民警了解完情况即离开。母子二人再度受辱时,民警一句“要账可以,但是不能打人”,便准备走。
这场悲剧不是“刺死辱母者”,平民、企业、银行、高利贷者、政策、警察、法院,这是一段中国社会的缩影,任何一个环节生效,悲剧都不会发生。当所有人齐心协力促成一场悲剧后,这悲剧的结果竟全部推给那个承受一切最终爆发的人承担?
退一万步,说回人之常情,身为子女,如何能亲眼目睹母亲受奇耻大辱而不为所动?祖国是我们14亿人的母亲,如果有一天你遭此凌辱,我们14亿子女是否要理智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你被强迫?我们不能,正如于欢奋起反抗一样,任何人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被践踏。
切萨雷·贝卡利亚说,刑罚的目的仅仅在于:阻止罪犯再重新侵害公民,并规诫其他人不要重蹈覆辙。
鉴于于欢是在报警无效后,才忍无可忍出手伤人,我们不认为他是一个乐于并惯于侵害公民的人。至于“规诫其他人不要重蹈覆辙”,法律应该防止我们不受侮辱,而非告诫公民,在受极端侮辱的情况下不可激烈反抗。
无期徒刑是剥夺犯罪分子终身自由的严厉刑罚。这样的重刑是否真的适用此案?被告长时间遭受多名催债者进行生理和心理压迫,精神状态如何?法官是否真的考虑到了案件的特殊性和极端性?在“正当防卫”、“过当防卫”、“故意伤害”之间的考量是否应慎之又慎?
法律的根本目的是维护稳定和秩序,而稳定和秩序以公平、正义为基础。正如《守法公民》,仅一桩司法不公的案件,就足以颠覆费城整个司法部门,一次潦草的审判,将以更多涉案者鲜血为代价。如众人认为不公不正,那必定不稳。
法律条文是冰冷的,但是在法学原理中,不管是案例法,还是大陆法系的国家,都有一条保护弱小在里面。
最后,向依然奋战在社会新闻一线的、严肃的、真正的媒体致以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