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向前行进着，我握着手中的方向盘。方向盘上皮套烂的，这里一个洞，哪里一个洞。像是被谁啃过似的。
我怀疑得看了看副驾驶，旁边的这个傻大个。他紧紧逼着嘴唇，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前面车灯照着前方坑洼泥泞的道路。
行驶在这样的路上，任你开车技术再好，也还是会一起一伏，真他妈像是在坐船。
“操，把他带到海上去扔了吧！”
我看了看横躺着，手脚被困住扔在后面座位，一个50岁左右的死胖子。他身体还在蠕动着，挣扎着。
木头，脱掉脚下新买的鞋子握在手里，转身向死胖子脸上，狠狠地抽了几下，用他惯有听上去像傻帽的结巴声音喊道：“老……老实点，不……不然，现……现在就要你命。”
我在后视镜里，看见死胖子不敢再动。安安静静的趴在了哪里。
“喂，干了这票，你就发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结婚。”
我一下猛踩刹车，随着我们一个向前拱的姿态，车子停了下来。他说结婚，把我给惊讶到了。
“你要跟谁结婚。”
“花姐。”
“他是个妓女。”
“我……我不在乎。”
“她比你大。”
“没……没关系。”
“大很多。”
“没……没关系。”
你妈的，从小缺钙长大缺爱的玩意。怎么会跟她搞在一起，我有些想不通。
现在没空想这个，我发动了车子。
一片荒原上的木头房子里，我们把那个死胖子，扔在了哪里。他还是像个蛆一样，在地上一下下蠕动着。嘴里塞了几双臭袜子，搁着袜子，哀嚎着。声音不会太大，就跟大一些的蚊子在耳边哼哼一样。
木头，上去踹了他几脚。他变的老实了。
我把他嘴里的臭袜子拿掉，想听听他说什么。
“你们是什么人。”
“你都快要死了，问这个有什么用，难不成做鬼还想来找我们。”我摸了摸他胖嘟嘟的脸，油腻腻的，一看平常过的肯定很滋润。“你可以说点别的。”
胖子知道自己要死了，这个时候他脸上反而显的更加平静。没有了之前的恐慌。
“我还能活多久。”他笃定的问。
“这个，要看我们心情，还有你的……”我两个手指头搓了搓，做了一个点钞的东西。
他马上心领神会，点点头。
“好吧！我明白。这一切不是你们的错，早有人要我死了。我并不是一个有钱人，我只是阻碍了有钱有权人的事。”
木头一脚踹在了他的胸上，还要继续殴打他的样子，我连忙拉住了他，不想他打断我继续听故事的兴致，我喜欢听人在死前会说些什么。
眼前这个胖子，跟其他临死前的人都不一样，以前他们都是哆哆嗦嗦的求饶。说话都语无伦次，从来没有理解过我们的职业，只有这个胖子对我们的职业表示理解。
“你给我消停点。”我对木头说道。
“杀了，结婚。”
木头从皮衣里掏出匕首。
“边上待着。你当他是猪吗？尽管他看上去像，杀了你能端上桌吗？你急什么。”
“你……快点。”
木头握着匕首，坐在门墩上。
“他有些激动，你别紧张，主要……”我看了看木头，我们之前的谈话，他听的一清二楚，我想他会明白。
“杀了我，你们能够拿到酬劳，他可以和心爱的人结婚。你呢！你准备干嘛！”胖子通情达理问道。
“我没想过。”我思索了一下。“杀了你，拿到酬金之后我会想这个问题的。”我阴沉着笑着。
胖子眼睛里，闪过一种耐人寻味的落寞。人在绝望的时候才会有这种眼神。
“上帝保佑，孩子们一切安好吧！愿主赐福与你们。”他嘟囔着。
我被他的话逗乐了。我面带着笑容说道：“谢谢你，我们会好的，上帝会保佑我们的，你放心。”
“不，我不是在为你们祈祷。我在为孤儿院的孩子祷告，我希望他们不要变成你们这样。”
“看来你是一个有信仰的人啊！”我点了一根烟，继续说道：“好好的中国人，你不信佛不信道，你信什么基督呀！你可真是崇洋媚外。”
“宗教信仰是不分国家种族，大爱无疆。人有信仰才会有所畏惧，有所束缚，做人行事才会有底线，有羁绊。这个世界没有信仰是很可怕的。”
“哈哈……你都快死了，说什么大爱无疆。你说点有意思的。比如你还哪里有存款之类的，要分给什么人，我可以帮你去取，并且交给你想要给予的人手里，你放心我很公道，如果钱足够多，我只收取百分之二十的跑路费。”
他注视着我，沉默不语。
“你没得选择，你只能相信我。”我补充道。
“我有七个孩子，他们算我的存款吗？我拜托你把他们从天使孤儿院，转到其他孤儿院可以吗？他们最大的才13岁，最小的刚来不久，才三岁。”他呜咽着哭了。
“去死吧！”
木头突然冲了过来，匕首刺进了胖子的胸口。匕首随机马上拔了出来，我看见胖子扭曲的脸，看见涌出的鲜血浸湿他的衬衫，闻见一股鲜血的腥味。
我一脚踹开了木头。冲他喊道：“你他妈要干嘛！”
“杀了他，拿钱。”
“你就这么着急吗？一会都不能等了吗？”
“我……我不是你，我没有兴……兴趣听什么狗屁故事。”
说着他就朝胖子冲了过来。我在边上拦住了他。
“等等。”我说。
我感到胸口一阵痛，从里往外，像是要爆炸开了。“等你……你妈。”木头的匕首，刺进了我的胸膛。
我从牛仔外套后面，掏出身上的匕首，一个月牙的弧度，划断了他的脖子。他捂着脖子，上的血向后退了两部，倒在地上抽搐，血流水似的在地上躺着。
再见了木头，带着你结婚的美梦去死吧！
我来到胖子身边坐了下来。
“为什么。”他虚弱的问道。
我觉得那把匕首刺到了我的心脏。我有些快喘不过气了。
“因为，天使孤儿院，孩子需要你。”
“你去过哪里。”
“好久，好久以前了。”我费力的点上一根烟。继续说：“没想到，人快要死的时候这么清醒，我一辈子都过的糊里糊涂，不知道为什么而活。为谁而活。”
我看见那栋被绿色植物围绕着的孤儿院，我独自坐在秋千上，摇荡着。
“胖子，你说我还可以上天堂吗？”我问。
“你向主忏悔，主会原谅你的。”
我的意识开始变的薄弱，像抽丝一般，一点一点被拉扯走。
“胖子，我死了，你就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