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囧途---火车惊魂

告别了北去的小小少年，我们在襄樊火车站候车呆了七八小时，准备坐去湖南怀化的火车，在怀化转去广州的火车。

九十年代初期，列车时刻表形同虚设，绿皮火车晚点是常态。好象是午夜上的火车，重庆到襄樊是起点站，人少些还有坐位的。襄樊到怀化就没这么幸运了，搭的应该是过路车，在襄樊停靠的时间很短。我们在人车人海的站台上排了很久的队，等火车“吭哧吭哧”停下来后，队伍倏然四散，全撒了欢似的冲向车门。我被人墙推到了门口卡住了，前面上不去，后面拼命推。全身剧痛，眼看要掉下轨道了，我又惊又痛，放声大哭。在生死存亡关头，群体的情感是漠然而冷血的。绝望的哭声淹没在混乱的人群中，看到黑压压的人头和越来越让我窒息的面孔，我快虚脱了……

猛然后背被人狠命地攥住，整个人被拖出来了。惊魂未定看了一眼，是个穿军装的兵哥哥。从火车门口看来上不去了，兵哥哥拼命拍打玻璃窗，里面不情不愿地开了。他居然托起我从窗口塞进去，里面有人把我接住了。好歹总算上火车了，披头散发四下搜寻救我的兵哥哥。人潮涌动，火车缓缓开走了。我再也找不到穿橄榄绿军装的兵哥哥，连谢谢都来不及讲一声。不知道他来自何方，去向何处？他有没有上来这趟火车？他是个怎样的少年……谢谢他狠命地一攥和奋力的一托。往后每当看到橄榄绿的军人，我都虔诚地为他们祈福。他们无愧于“最可爱的人”这个称谓，真心感谢那些萍水相逢又施以援手的人们。

筋疲力尽地挤在车厢交接处，放下行李坐下来，整个人都瘫软了。饥饿加困意，靠在门上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大概半夜被冻醒了，仰头望着窗外黑漆漆移动的山峦和星星闪烁的夜空，强烈地思念远方的母亲和那张跟妹妹挤在一起的木床和此刻在木床上酣睡的小妹。我悄悄地抺眼泪，挤在旁边的同龄邻居姑娘也在揉眼睛。前路未卜，饥寒交迫，命运将我们丢在这列呼啸的列车上，谁也不知道明天又将如何……

几经辗转，历尽艰难，总算到了热热闹闹的广州城。冬日的广州，依然是艳阳高照，温暖如春。当我们穿着大棉袄、满脸倦容、披头散发地站在广州火车站时，来不及喜极而泣。穿制服的人拿着警棍恶狠狠地跑过来，用听不懂的广东话呵斥我们，后来听懂广东话后才晓得他是说让我们马上滚。

到广州火车站旁的流花汽车站又坐上了汽车，两天没吃饭了，靠煮鸡蛋和重庆买的高价苹果撑着。上车时动作慢些，后面又有人狠命地推，我一趔趄扑在地板上，售票员冷漠地看了一眼，用广东话骂了一句“捞妹”。我快速爬起来，听不懂但知道他在骂我。我不敢回嘴，抓住车上拉环站稳了。汽车开向了我后来呆了十多年的城外郊区，现在也是广州市区了……

从老家到广州的路途故事讲完了，那时候的艰辛在今天看来都云淡风轻了。往后在广州生活和工作的十多年间，有风花雪月、花前月下、绝望苦痛、白眼屈辱，但一切都随着岁月远去了……如今每当遇到苦难和迷茫，总告诉自己：熬过去，就是春天。也将这句话送给正在迷茫和徬徨的你，相信越过山丘总会有人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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