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契 第二十章 人外有人山外山

钧洛大运河,建成于前朝大兴国,耗资无数,耗时十年,光是民夫便累死了十万,贯穿钧天城与洛明城,连接大江与洛江两大水系,是帝国的交通命脉,每日船只来往如梭,商船、渔船、画舫交错如织,真映得钧天城愈发繁华。

大清早的,晨雾还浓浓的没有散去,钧天城内运河边上的鱼龙码头便繁忙异常,一个大船刚靠岸,就听有人一声吆喝,一帮民夫便搬起码头上的一堆货物上船,不一会儿便搬了个干净,这船刚离岸,下个船又接上了来,另一波人又上来搬货物。

“哎!我说你们是哪儿冒出来的屎虫,敢跟我们青龙帮抢生意,赚钱不要命了吗?”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一步窜上了货物堆,指着那一波刚要搬货的人大骂。

一个精壮的小伙子走了出来,一脚也上了货山,再一脚就踹在了瘦子身上,那瘦子猝不及防,哪想到这人二话不说上来就打人,从高高的货山上摔了下来,屁股脑袋一起着地,登时背过了气去。

瘦子的同伴们看不下去了,一个个骂骂咧咧,抄起身边顺手的家伙就向货山冲来,那精壮小伙也不吱声,往货山上一坐,一挑眉毛,一个眼色,货山下的兄弟都都默不作声的转身,都撸了撸袖子,不动声色的就和那帮人打在了一起,只听惨叫声不断,只片刻,地上就倒下了几十人,断胳膊断腿的不少,竟全是瘦子的同伙。

那瘦子悠悠转省,见到这惨烈场面,只吓得魂飞魄散,悄声爬起来,撒腿就往码头外跑,边跑边喊道:“快来人啊,有人砸青龙帮的场子了,这帮人不想活了!”

那精壮小伙回头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跳下货山,其他人也不作理会,又开始搬货上船,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那瘦子刚跑出码头,就看到浓雾中一个光头连毛胡子的壮汉向自己走来,他立时热泪盈眶,一下扑在那大汉的脚边,抱住大腿干嚎道:“三当家啊,咱们可叫人欺负了惨了……”

那瘦子还没嚎出整句话,就被那三当家一脚揣在胸脯上,咕噜出去老远,又差点背过气去,那瘦子傻愣在当场,就见三当家身后有一个庞然大物,三当家本已是魁梧壮大之人,在那人面前犹如孩童,只见那人身上穿得白色的虎皮大衣,头发披散下来,一脸凶神恶煞,虎目獠牙,尤其是额头上三道深深的抬头纹格外醒目,他正用一只巨手抚摸着三当家的大光头,就像把玩着宠物脑袋一样。

三当家浑身打颤,冷汗直冒,结结巴巴的道:“我说……虎爷,以后……这鱼龙码头的生意就归您了,小的手下绝不踏入这方圆一里半步,你就放小的回去吧。”

那虎爷瞅了瞅货山前哀号一片,微一皱眉,向身后道:“神算子,你把那小子给我叫来!”身后左边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向前两步刚要喊话,他身后右边一个穿着鹅黄色短衣的活泼少女早就向前窜出两步,雀鸟啼鸣般的喊道:“江流子,义父叫你呢!”

那精壮少年本看着货物搬运,一听叫声,回头展颜一笑,也不回话,飞快奔了过来,来到那虎爷面前,磕头就要拜,虎爷摆了摆手道:“跟你小子说了多少遍了,等我过来与青龙帮和平交接,你怎么就改不了这急暴的性子!”

江流子灿烂笑着直挠头,旁边少女扑哧一笑道:“义父呀,我看你叫江流子来这儿,就没打算跟他们好说好商量,小流是个哑子,又不会说话,管得手下也没有一个敢言语的,这不说话怎么跟人和平交接呀!”

虎爷微笑不语,旁边叫神算子的书生却笑道:“呵呵,还是金镯子懂义父。”

金镯子撅嘴道:“哼,我看你才是义父肚子里的蛔虫!”

那三当家见四人其乐融融,谄笑道:“虎爷有这三个青年俊才做义子,怎是羡煞旁人呀,您看,小的这就回去,不打扰您接手码头了……”

虎爷把巨大的手掌从三当家的脑袋上放了下来,只见那光头上面有几道焦黑,三当家长出了口气,忍着头上的疼痛,向前几步高喊道:“你们这些不长眼的狗东西,敢跟江小爷抢生意,赚钱不要命了吗?以后这鱼龙码头就是黑虎会的地盘,青龙帮的人不准踏入一步,赶紧给我撤出来,谁慢了半步,就不是青龙帮的人,生死由命!”

那瘦子也看出了端倪,一咬牙,忍着浑身酸痛,爬起身来向外跑,路过江流子跟前时,又被江流子故意拌了一跤,摔了个狗啃屎,满脸血呼啦,他也不敢言语,呲牙咧嘴的爬起身来,继续踉跄向前跑,其他伤员都能跑的跑,能走的走,有一个腿叫打折的拼命向前爬着,不一会儿便走了个干干净净。

三当家回身拱手道:“虎爷,鱼龙码头给您空出来了,以后有事只要说一声,兄弟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金镯子不乐意了,道:“谁跟你称兄道弟的,姑奶奶还得叫你一声叔叔不成。”

三当家吓得一激灵,赶忙道:“是,是小的失言,金奶奶勿怪,以后小的小不了对虎太爷的孝敬!”他说着便不敢多留,向前挪了几步,而后一溜烟的跑了。

金镯子银铃般的笑着,道:“干爹,我去把他们的赌坊也抢过来吧!”

神算子收起折扇道:“小镯,不要瞎胡闹了,先把这码头看住吧,青龙帮树大根深,过不了多久就要反击了!”

虎爷却不说话,凝眉向前看着,三个义子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一身官服的挺拔汉子已站在了几米外,正含笑和虎爷对视着。

神算子靠近虎爷轻声说道:“看着官服,应是龙林卫的副指挥使,义父与官府人也有相识?”

虎爷摇了摇头,沉声道:“这位官爷,是要寻船吗?”

那汉子摇头笑道:“百年立百业,九妖破九州!”

虎爷眉头一皱,对三个义子道:“你们先熟悉熟悉码头,我与这位官爷说两句话儿!”

三人心中疑窦丛生,却不敢违拗,都向码头走去,虎爷向前走了两步,问道:“你是……”

那汉子拱手道:“虎爷,在下龙林卫副指挥使厉北箫,新晋金莲军护佛将军。”

虎爷眉头紧锁道:“倒有耳闻,我是江湖中人,与官服井水不犯河水,你找我作甚。”

厉北箫向前两步,以只两人可闻的声音道:“五哥,是三姐叫我来的!”说着从怀中亮出那幻火佩玉。

虎爷也低声道:“你刚才说那句暗号,我就知道是那婆娘又找上门来了,又有什么事了!”

厉北箫轻声道:“此次去莲花山剿匪,利益巨大,也凶险异常,还需五哥相助。”

虎爷立眉道:“妈的,老子闲了几十年,那婆娘也没放一个屁,今年爷爷我想搞个黑帮玩儿玩儿,她倒来事了!”

虎爷向前面招招手,那三个义子便走了回来,他道:“我有要紧事要离开数月,这黑龙会就交给你们打理吧!”

金镯子惊讶道:“义父,你要到哪里去呀,这黑龙会刚开张,上来就把青龙帮惹得毫无回旋余地,您走了,我们还有什么搞头啊!”

虎爷狰狞的面容露出慈祥道:“小镯子,若是光靠义父就能撑起这黑龙会,也就没什么发展了,你们三人都能独当一面了,但凡事都要听小算盘的,有他在,咱们就吃不了亏!”

旁边神算子面不改色道:“义父到哪里都有义父的道理,我不敢多问,只愿义父平平安安,早些归还,这黑龙会请义父放心,你回来时,恐怕钧天城的地界上已没有了青龙帮的影子!”

虎爷哈哈笑道:“好好好,是爷爷的儿子……小流,你他妈是不是带把的,给我憋回去。”

江流子忍住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怕让义父看到,转身向码头走去,不再回头。

虎爷叹了口气,没好气的对厉北箫道:“哼,都是因为你,害得我难享天伦,走吧,老子就受不了这儿女情长!”

两人举步远走,厉北箫笑道:“五哥,你这随手调教出来的徒弟都是人中龙凤呀,佩服佩服!”

神算子和金镯子望着两人在晨雾中渐渐模糊,金镯子有些鼻酸,道:“此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见到义父了,你就吹牛吧,回来的时候别让青龙帮欺负得没安身之所就好了!”

神算子眯起双眼道:“义父可不在乎这帮派间的小小争斗,我早就知道他有更大的事情要做!”

—我—是——满——怀——离——愁——的——分—隔—符—

靖安府,荣国舅荣益的府邸,本来国舅爷就爱附庸风雅,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美酒佳肴、美女珍兽,真是每天都变着花样玩,所以国舅爷每天都是开心尽性的,可今天他却愁容满面,在屋檐下来回焦虑的踱步。

这时,身后的门开了,一人提着药箱走了出来,荣益连忙上前,焦急的问道:“太医,我女儿怎么样?”

那太医羞愧低头,愁眉不展的道:“国舅爷,小姐所中之毒怪异异常,下官无能,属实是没有见过啊,只能……开些温补的方子……但只能缓得一时,还是再请高明……”

荣益怒道:“另请高明,还有比你们太医高明的,就你们这些庸医,怎能护得皇上皇后周全,老夫非得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不下大狱,也要流放边疆!”

太医为难道:“国舅爷,医生也不是神仙,这人都有命数,哪能从阎王手里抢人呢!”

荣益更是怒火中烧,举手就打:“呸,你个王八蛋,老夫打死你个兽医,还敢咒我女儿!”

那太医边往外面跑,边喊道:“我也是朝廷命官,任你位高权重,也不能这般羞辱于我,斯文扫地呀!国舅爷大人啦!”

荣益追他不上,向家丁喊道:“给我追着打,打到他满地找不着牙为止!”一群家丁唱诺便对那太医围追堵截,不一会儿边把他擒住,抓小鸡一样摁在地上,一顿暴打,只听惨叫不绝于耳。

“你个老东西,女儿都要没了,你还在这儿跟外人置气,要是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我……我跟你没完……我……我死给你看……”只见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从屋内出来,连哭带骂,与太医的惨叫声交相呼应。

荣益忙奔过来,抱着那妇人软语道:“夫人莫急,诺大个钧天城,天子脚下,老夫就不信治不了我闺女的病!”

这时,管家荣三快步跑过来,道:“老爷,周大人带夫人来了!”

荣益皱眉道:“这个大忙人怎么想起到这里来,你就说今天老夫身体有恙,不方便接客!”

国舅夫人不干了,一拳锤在他胸膛,道:“静怡妹妹是来找我的,首辅大人一年也不来这一回,你怎么说撵人就撵人!”

荣益咧嘴道:“这女儿还在危难关头,哪有心思接待他们!”

荣三为难的道:“老爷,他们已经进府了!”

“国舅爷,怎么连救命恩人都不想见了!”只见一个自带官威的人大踏步沿长廊走了过来,正是首辅周冉,后来跟着两个女子,一个雍容富贵,气态高洁,一个一身黑衣,连面容都用黑纱遮着,身姿袅娜,只是显得神秘。

荣益毫无热情之意,哼道:“首辅大人,话可不能乱讲,老夫与你亲近不假,怎么就成了我的救命恩人了!”

周冉哈哈笑道:“国舅爷,我把我的侄女救治过来,可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吗?”

国舅夫人早已上前两步挽住周冉身后富贵女人的手,勉力笑道:“静怡妹妹,今天来得可真不巧……”

那女人自是周冉的夫人,名为沈静怡,她不等国舅夫人说完,便抢先道:“雅君姐姐,我听说侄女得了奇毒,特来送郎中的!”

国舅夫人名唤赵雅君,她惊喜道:“妹妹真有救治之法,若能救得我女儿,那真是我们的大恩人那!”

沈静怡笑道:“我们两家的交情,还谈什么恩情呀!快带我们进去看看吧!”

荣益狐疑道:“你们说的郎中呢?”

周冉笑着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黑衣女子,荣益皱眉道:“是她?”

周冉拉着荣益就往屋内走,道:“救人性命要紧,先看病再说!”

几人进了屋,屋内一股药味扑鼻,床榻上锦被内卧着个女子,一动不动,那黑衣女子走进屋来,不用他人相请,自己就缓步走到了床榻跟前,荣益要出言阻止,却被周冉拦住了。

黑衣女子坐于榻上,仔细观察床上之人,只见那女孩已面容转黑,气息微弱,眼见不久于世的样子,她缓缓把手搭在女孩的手腕上,用一股冰冷的声音道:“这小姑娘中的是鬼风之毒,这毒乃微小活物,随风而走,肉眼难见,中者全身逐渐黑硬,一日便成干尸!”

赵雅君听着吓人,立时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哭泣道:“我可怜的孩儿啊,你走了可让我们怎么活呀!”沈静怡按住她的手道:“姐姐不要惊慌,我一个月前也中了黑蜂毒,遍寻名医无法抑制,就是这位女神医治愈的!”

那黑衣女子也不言语,只是手指捏住女孩的手腕不放,只见一股黑气沿着她手指窜进了小臂,那黑气不断涌出,她的手臂也越来越黑,女孩的脸色却由黑转白,由白转红,呼吸由微弱道急促,有恢复平稳有力,只片刻功夫,女孩脸上汗如黄豆而下,忽听一声屁响从锦被内响起,登时屋内恶臭一片,众人掩鼻,黑衣女子却盈盈站起,道:“她已排了黑便,毒素清了干净,已无恙了,只是元气未复,还需好好调养。”

荣益将信将疑,走到榻前,看见女儿脸色见了润红,呼吸也绵长了许多,忽然张开了口,呼道:“水……”

赵雅君惊喜的扑到女儿身前,也顾不得阵阵恶臭,哭道:“女儿,你可醒了呀,吓死娘了,快快,快拿水来!”

黑衣女子来到周冉跟前,道:“大人,毒已去了,我这就走了!”

周冉还未说话,荣益却奔过来急道:“哎呀!神医呀!你怎么说走就走呢,刚才是老夫怠慢了,是老夫唐突了,您大人有打量,也得容得老夫赔罪呀!”

黑衣女子语气依旧冰冷道:“国舅爷不用客气,我做的就是这解毒的生意!”

荣益恍然道:“哦!神医不急走,待我好酒款待,而后重金酬谢!”

黑衣女子边向外走边道:“我这生意不为财,只为情,国舅爷可欠了我人情了!”

荣益一愣,周冉叹了口气道:“国舅爷,一个月前她治好拙荆,也是这番话对我说的,神人自有奇行,就不要以俗套对待了,您快看着侄女,我送下神医便是!”

周冉送黑衣女子出了靖安府,黑衣女子微微回头道:“大人请回吧!”

周冉也不客气,拱手道:“神医,日后若有所求,只要我力所能及,只要不伤天害理,不有违原则,我定倾尽全力!”

黑衣女子冷笑一声道:“知道了,首辅大人有原则,小女子也未想过为难大人,不用在倾尽全力前面加那许多条件!”周冉尴尬一笑,黑衣女子已袅袅娜娜下了石阶独自前行,消失在街角。

黑衣女子刚转过街角,就被一堵墙堵住了去路,她一惊,后退一步,才看清是个身形巨大之人拦住了自己,她再定睛一看,不禁骂道:“死老虎,吓了姑奶奶一跳!”

那巨人爽朗一笑,道:“老七,这么久不见,见了面就没有好脸色吗?”

黑衣女子啐道:“呸,你来找我准没好事!”

巨人嘿嘿笑道:“有没有好事我不知道,可这次真不是老子找你,而是有别人找你!”

巨人身后走出一人,笔挺的白底蟒纹官服,来到黑衣女子跟前一揖道:“在下龙林卫副指挥使厉北箫,新晋金莲军护佛将军。”这人正是厉北箫,那巨人正是虎爷。

黑衣女子疑惑道:“死老虎,你什么时候成了军队的走狗了!”

虎爷瞪起铜铃般的双眼道:“毒娘们儿,口里花活收着点儿,别一见面就跟发春似的找操啊!”

厉北箫怕二人打起来,连忙拿出幻火佩玉,低声道:“是三姐叫我来找二位帮忙的!”

—我—是——婀——娜——多——姿——的——分—隔—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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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北箫独自走入金刚寺内,日已上三竿,正是信徒纷至沓来的时候,他缓缓走在人流中,边走边饶有兴致的看着各色善男信女,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北山佛垣下,仰头看着巍峨的如来石像,双手合什默念了几句经文,便在其衣褶下的小门站定。

厉北箫没有敲门,门却已开了,舍清一脸含笑的在门后看着他道:“呦——这不是坐怀不乱的厉大将军来了吗?”

厉北箫微微一笑道:“舍清师兄,我来找师傅有要事相商,还望通报一声。”

舍清眼角带着幽怨道:“来了也不知道说几句体己的话儿,就这么直不愣登的,真是好没趣!”

厉北箫面带着笑容,却显尴尬,脸上肌肉似都有些扭曲,舍清掩嘴笑道:“好了,师姐也就不为难你了,以后见了面不要师兄长师兄短的,叫师姐哈,师姐爱听你叫!”

厉北箫强自保持着笑容道:“是!师姐!”

舍清瞥了他风情万种的一眼,可是厉北箫眼观鼻鼻观心,这一瞥都给了空气,她意兴寡淡的道:“随我进来吧,师傅早就知道你要来了。”

厉北箫随舍清走过长长的甬道,来到十八颗拳头大的夜明珠照耀的大厅,厅中显得色调阴冷,只见两岁孩童般的了然端坐在正中蒲团上闭目不言,他左侧站着舍言和舍得,右侧站着舍命,舍清便走到舍命的右边站定。

厉北箫上前跪拜道:“师傅,徒儿厉北箫回来了!”

了然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厉北箫,道:“小北呀,你离开为师已经十多年了吧!”

厉北箫叩首道:“是,师傅,已经十八年了,师傅危难之中收留徒儿,养教徒儿十年,传得徒儿一身艺业,待徒儿如同父母,师傅当年让徒儿从军,徒儿不敢不从,可徒儿日夜思念师傅,心里想得苦啊!”

他说着竟有了哭腔,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下来,打在石板上还发出轻响。

了然抚手道:“我道你从军历练十八年,早已铁石心肠,怎么还是如婴孩般这样啼哭,是不是荒废了佛法,心性愈发受世俗沾染了?”

厉北箫连忙用袖子擦拭去泪水,直起身道:“师傅,徒儿日日诵读佛经,一日不敢荒废,见到师傅实是不能自己,不觉失态,还请师傅责罚!”

了然微笑道:“责罚免了,也难为你这片赤子之心了!舍命已经跟我说了你的来意,这次剿匪事关重大,本该全力助你,但这白骨精乃是你了了师叔在外游历这几年唯一斩获,九妖一出,天下大乱,为师也不敢轻举妄动啊!”

厉北箫正色道:“师傅,这白骨精已在降魔镇妖大狱中关押了五年,妖气早已磨损殆尽,况且有金刚怒目大枷加身,绝无可能逃脱,此次剿匪我只用她的灵性一次,其他时间绝不用她,且全程由舍命师兄照看,必不会出差错。”

了然喃喃道:“话是这么说,可是……”

厉北箫见了然犹豫,连忙说道:“师傅,你是知道的,这白骨精对尸气阴气最是敏感,传说鬼王就被大空师祖镇压在莲花山下,也许我们可以利用她找到鬼王阴珠……”

了然蓦地眼睛一亮,道:“果然如此的话,小北,你可是给师傅立下大功了呀,好,我就让那白骨精陪你走一遭,但这鬼王阴珠务必给为师拿来!”

厉北箫叩首道:“徒儿必不辱师命!”

了然摆了摆手道:“好,你随舍言、舍命去吧。”

厉北箫又磕了三个响头,随舍言、舍命走出厅去,全程黑洞洞一片,也不知走了多久,舍言也一言不发,舍命也知道这师兄的脾气,不敢多言,只知道在不停向下,终于见到一颗夜明珠,散发着幽光镶嵌在一个铸了“卍”字结的大铁门上,舍言将黝黑枯瘦的右手伏在夜明珠上,默念几句经文,夜明珠乍亮,铁门吱呀呀向两边山石中缩进,厉北箫仔细一看,这铁门竟有三尺之厚,不禁咂舌。

舍言双手拍了两下,声音清脆阴森,立时,眼前一片幽亮,只见两排夜明珠向前延伸,照耀出中间一丈宽的甬道,厉北箫顺着甬道往里瞧,那夜明珠相隔一丈便有一颗,一望竟不见尽头。

舍言继续向前走,厉北箫和舍命连忙跟上,不禁左顾右盼,只见每两颗夜明珠之间,甬道两侧都有两扇铸有“卍”字结的漆黑铁门,心想,这每间铁门后边都是一个魔头,也不知道关押了多少。

舍言突然停住,厉北箫险些撞在他的背上,只见舍言来到就近左侧的一个铁门前站定,厉北箫定睛一看,这铁门竟是红色的,舍言从袖袍中取出一块铜牌,放入门上“卍”字结正中的一处凹槽,那铁门边缓缓滑入石壁。

两人走进铁门,厉北箫借着微光看去,只见牢房正中一个打铁笼子,铁笼子上贴满了经文,里面一个金色的枷锁,枷锁上金铸着一行行经文,枷锁中禁锢着一具白骨,从笼子四面八方垂下金铸的铁链将白骨的脚腕、手腕、琵琶骨锁了个结实。

厉北箫深吸一口气,对舍言道:“这就是白骨精了。”

舍命苦脸道:“舍言师兄,这么大的笼子,我如何将她取走!”

舍言从怀中变戏法般掏出一大块黑布,双手向前一抛洒,整块黑布铺展开来,将笼子罩了个结实,那黑布上也是布满金色经文,舍言双手合什念了几句,然后右手捏了个印决向下一按,那巨大的笼子竟变得如鸟笼般大小,舍言提起那“鸟笼”,递给了舍命,舍命接过来,嘿嘿笑道:“还是师兄的法门厉害,师傅果真是偏心的很!”

—我—是——不——明——觉——厉——的——分—隔—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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