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渚博物院

第一眼见到良渚博物院,就有些惊讶。幽幽碧水、映日粉荷、绿树青草,簇拥着简洁大气朴拙的一幢建筑。小桥流水的古典优雅与严整厚重的现代艺术相宜相亲地依偎在一处,和谐如一。

在前厅领到一份博物院说明书。说明书上介绍博物院的设计师是英国人戴卫·奇普菲尔德,有点出乎意料。我原以为是国内的设计师设计的呢。博物院里看似随意散落的一些建筑元素比如庭院的小池都被设计成琮、璧的式样,高大的建筑空间里随处都是浓郁的古老东方文明气息,却原来,调动这些元素符号,充分表达出良渚文化来龙去脉动的人,还是一个外国人。转念一想,倒是我偏狭了。出色的设计师,本来就有海纳百川、兼收并蓄的能力。中国本土现代化建筑设计人才的培养,还在开始阶段,假以时日,必定有越来越出色的本土建筑设计师脱颖而出。

下午先去了西溪湿地博物馆,然后才赶到良渚,时间没有把控好。

穿过黑幽幽的时空隧道,进入第一展厅参观,有图片和文字介绍良渚的发现史。黑白照片里不辞辛劳的探索者让人肃然起敬,施昕更,那么年轻时就那么执着,良渚因他得以重见天日。他发现了一段历史,现在也成为历史的一部分了。我们默默地注视了一会儿他的静影,轻轻地离开。

前面的一块地面换成了透明的玻璃砖。上回在雷锋塔见到这样的玻璃砖,隔着砖看到了保护在里面的古塔的真正的残基。千年古塔,可望而不可即。眼下这一大块的透明砖,砖下竟是成千上万片文物的碎片,我只能辨认出似乎有瓦罐的底,这一片遗迹当然只是考古现场的一小部分,也只是考古学者工作内容的一小方面。耀眼发现的背后,是耐心、细致、辛苦、寂寞、一贯坚持、不计得失的统合,光芒的闪耀,向来不会容易。

才出第一展厅,往第二展厅前进,却发现工作人员准备清场。竟然要闭馆了!今天来得太晚了!我们小跑了几步,在沉重的大门将合未合之际挤了进去。前面还有一组参观者,我们是最后一批了。大概看我们表现出很渴望情绪,工作人员没再说什么,慢慢地跟在我们后面走。我们在良渚古国里穿越式疾行,虽然只是匆匆一瞥良渚先民劳作的场景,已经很吃一惊了。五千年前,良渚已经有了这么高的文明!制玉、烧陶、造屋、用木,营造宫殿……古人的生活充满艰苦的劳作,也处处闪耀着智慧的光芒!

到第三展厅时,工作人员也不跟着我们了,我们马上放慢了欣赏的脚步。即使工作人员跟着我们,我们也会慢下来的。出现在我们眼前的展品太精美太丰富了,它们吸引着参观者的目光,也延迟了参观者前行的脚步。我们对良渚所知寥寥,对这些精品玉器也不甚明白,从文字介绍上才知道了什么是琮、什么是璧、什么是钺,了解了一点良渚先民的风俗文化。有些玉器前面还放置了放大镜,起初我们还不知道意思,凑过去一看,又是一个吃惊,原来那么小巧的器物上绘制了那么美丽繁复的花纹!没有放大镜,根本看不清楚,五千年前的先民,是怎样完成的这么困难且美丽的工作啊?工具应该很简单,但设计是纯粹的原创,两样结合在一起,居然妥贴无比。勤劳智慧结婚了,他们的孩子叫美。

忘了在哪个展厅里了,好象是第一展厅,看到一墙的各样文物,按年代标注了良渚文化、崧泽文化等文化的坐标。坐标标出的年代越久,文物在坐标图中的位置就越低,似乎真实的土层当面被剖开,惊奇、震憾、敬畏,猛地意识到自己的薄脆微小。

还看到一具古人的骸骨化石,也不记得在哪处看到的了。骸骨保存完整,静卧在泥土上。这一段生命的真相,往往是人不愿意面对的。不愿面对真相,也就容易生出迷惑。从迷惑中清醒过来,是容易又不容易的事,它需要时间,也需要悟性。可能在光亮的展厅里,祖先的这具骸骨化石并没有引起恐惧。但后来的子孙已经大大打扰了他的安宁。中国人特别讲究入土为安,这位先人本来已经安眠了,却被后人频频打扰,我们后人做得毕竟失礼了。很希望博物馆能站到先人的视角上考虑一下,把这一具骸骨送回泥土中。

从博物馆出来,夕阳西坠,天空碧蓝,在一片淡粉的背景里,我们倚着桥栏杆,慢腾腾地照了几张照片,还给桥两边的满池荷花留下一些热闹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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