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古怪的丹麦老头

Peter是这样称呼他自己的父亲:那个古怪的老头。

他用最老式的烟斗抽烟;他拒绝用手机,用电脑;他只会说带countryside口音的丹麦话;他没用过信用卡,银行卡,一切看不到金额的卡片;他开的Volvo快成了老爷车,但是被保养地依然马力十足;他去丹麦首都哥本哈根的次数,Peter说一个手的指头都数地过来。他一直呆在ISing那个丹麦小镇一辈子, Peter 来中国工作15年,Peter的所有亲戚好友几乎都来过中国,独独他父亲怎么怎么劝都不来。真是一个古怪的丹麦老头,每次Peter都欢乐地嘲讽一句。

我跟这个古怪的老头因为Peter也有了交集。Peter刚来中国,那天我和家人在东来顺吃火锅,接到了老头的电话找Peter,可是我俩花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搞明白彼此在说什么?老头在电话那头呵呵的笑,我都能感觉得到老头在电话那边讪讪的表情。第二天上班跟Peter说起来,那是第一次听到Peter描述他父亲的古怪。

2004年冬季我去丹麦总部培训,去到Peter家,见到了他父亲。灰白的头发梳到后面,厚厚的嘴唇,有点儿耷拉的脸,笑容局促但是很真诚,拿着一个老烟斗,穿着整洁的Suit,跟我弯腰握手打招呼,好似故事书里走出来的老绅士!

看到Peter家有最原始的壁炉,很是兴奋,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18世纪古老的欧洲家庭。老绅士更是兴奋,执意要为我点上这个壁炉,Peter和他母亲强烈反对,在现在这样有暖气的年代,那个排风排气不好的壁炉已经成摆设好多年了。可是老绅士坚持去花园拿来炭,一点儿一点儿将火点上,慢慢地让火充斥着整个壁炉。看着火苗在壁炉里跳动,热度扑面而来,很自然地温馨静谧。我还拿着本书,假模假样让Peter给我拍了一张照片,体会一下当年像简爱那样安静地在暖暖地壁炉前读书的样子。老绅士坐在火炉旁,很安静地挑动着炭,半天说了一句。Peter一边扇着四处飞窜的灰屑,一边告诉我:他父亲说,这样有炭灰的味道才是圣诞的味道!

2008年夏天再去丹麦,老头见到我后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还说要给我点壁炉。被Peter数落:“大夏天的,真是古怪的想法!”我也忙说,不用了。可是心里很暖,老头居然还记得我喜欢壁炉。那个夏天,老头跟我献宝似地让我看他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就用的老盘子,银餐具。还有家里比他历史更悠久的家具......

出门吃饭的时候,他去邻居家了一趟。Peter跟我解释,邻居去度假了,临走交代他父亲每天开窗通通风,并且把花园的植物花草定期浇水。他父亲每天都认真地去照看一遍。

那次走时他的拥抱特别暖!

这个古怪的丹麦老头的名字叫OVE.



后记,老头几年前因为腿部退化,被锯掉了双腿。医生说他还能再活半年,那段时间是Peter母亲最伤心难过的时候,但是老头乐呵呵如常。三年后,老头在睡梦中安静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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