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对大学的怀念至死方休。
当我看到这句话时,不由得想起了我自己的大学生活,那时翠绿的年华正摇曳在青春的枝头,春光无限。尤其幸运的是,在那样曼妙的时光,我还有诗书相伴,更值得一生回味。
01
我的书架上最显眼处摆着一本《泰戈尔的诗》,那是我拥有的第一本书。购买于十三年前的六月八号——我刚参加完高考的日子,那是我第一次进城逛书店。
考完了试,心里一下子松弛下来。因为是去参加高考,父母给的钱比较宽裕,支付完两天的食宿之后,还剩余三十块钱,就和同学一起去逛书店,精挑细选后,最终买了这本书。
虽然从小学三年级就开始沉迷于课外书,但我一直不得不信奉"书非借不能读也"的宗旨。现在终于拥有了一本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书,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坐车回家的路上,顾不得核载七人的面包车实载十二人的拥挤,一次次忍不住将手伸进书包里去摸它,感受着新书光滑的质感,心里像扯起了一张饱满鼓胀的帆。至今回想起来,心里仍会渗出丝丝甜蜜。
当天晚上我舍不得睡觉,一口气读完了这本诗集,边读边惊叹这位印度老诗人竟能用那么浅显明快的语言道出那样深邃广博的哲理,我深深地折服于语言的魅力。
从此,我的心里栖居了一个诗意的世界。
在那个暑假,我收到了一所二本师范院校的录取通知书。父母,老师都为我高兴不已,因为我是那所偏僻的乡村中学理科班里唯一被本科院校录取的学生。
我自己其实并不是特别满意的,但我还有弟弟妹妹要读书,我没有任性复读的资本。
到开学的日子,我提着行李去报道。书包里装着那本被我视为珍宝的第一本书。
由于对所考的学校不是特别满意,加上自己性格内向,不善交际。刚入学时,我不能很好的适应大学生活,很长一段时间内情绪低落,郁郁寡欢。
幸亏有这本书,一直陪伴在我的身旁。我经常独自拿着这本书去花园里的小亭子里静坐,我沉浸在这个诗意的世界里,度过了那段孤寂落寞的时光。
02
大一的时候,陪室友去校门口的租书店还书,无意中看到书架上有一本《傲慢与偏见》,当时感觉心跳加速,因为之前很多次听到过这本书的名字,印象中是很好的一本书,但一直无缘细读。急忙问老板,这本书卖不?老板说你要的话就八折卖给你吧。我一听还可以打折,更激动了,赶紧掏出钱递给老板。
拿着书走出了书店,室友问我:"你怎么也不知道讲价钱呀?好多新书都能八折买到,他那是旧书,五折都嫌贵。"
经她这么一说,我当时觉得万分沮丧。我不知道买书还可以打折,听老板说打八折,以为是因为旧书的关系已经很便宜了呢。于是很后悔自己当时那么着急掏钱,就像怕被人抢去了似的。
这样一来,买到心仪已久的书的那种兴奋感一下子就没了。由于有了买得不值的心理暗示,期望值变得非常高。翻了翻译序,发现只不过是在讲述一个个俗世生活中的爱情故事,当时就觉得非常失望,懒懒地将书丢在一边不想再读。
后来书荒的时候在百无聊赖中随手翻开,没想到这一翻开,再也舍不得合上,一口气将其读完,还意犹未尽,掩卷回味。
从而我明白,好书的价值完全不是书页的新旧、价钱的高低能衡量的。这虽是本旧书,可作者简·奥斯汀的婚姻观爱情观、她那轻松诙谐的语调、清丽自然的语言却历久弥新。
03
刚上大二的时候,准备要考英语六级,去新华书店买词汇书。无意中发现一本英文版的《飘》,印刷清晰、装帧精美,而且每一页的下面列出了六级词汇,正合我意。可一看定价需要七十多块大洋,而当时的我囊中羞涩,只好恋恋不舍地将它放了回去。
后来虽然顺利地通过了六级考试,可对那本书一直念念不忘。过了很久之后终于下决心去买时,却发现已经不在了,顿时心里弥漫着说不出的遗憾。
也是我和《飘》这本书有缘吧,后来我竟然在学校餐厅里捡到了一本英文版的《飘》。当时已经过了饭点,餐厅里的人寥寥无几,我等了半个多小时,也不见有人来找。于是我怀着愧疚与窃喜并存的复杂心情,将其据为己有。
那是一本简装书,没有我在书店里见到的那么精美,也没有列出六级词汇,而且以我当时的英文水平看得磕磕巴巴,全凭之前读过的中文版的印象才能勉强读下去,但这一切都不影响我对其爱不释手。
04
后来我一直利用课余时间做家教,口袋里渐渐有了点银子。而那时的校园里,每逢周末就会有图书促销活动,经常会有好多好书半价出售,我经常过去站在那儿看上大半天,每次临走时也能买得起一两本书了。
渐渐地,我的书架上有了越来越多的书。像《朱自清散文集》、《戴望舒诗集》、《悲惨世界》、《巴黎圣母院》、《人与永恒》等等。我再也没有像第一次买书时那么激动兴奋过。
随着我的藏书越来越丰富,我读书反而没有以前那么废寝忘食了,但我一闲下来就要随手翻几页书的习惯一直保留了下来。
大学毕业收拾行李的时候,我对其他物品都实行断舍离,一再精简,却毫不犹豫地把所有书都装进行李箱,一本也没有丢。工作至今将近十年,期间搬了两三次家,但不管我搬到哪里,这些书都原封不动地搬到哪里。
这些书一直摆在我的书架上,尽管其中好多我很少再读,但只要看到他们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我就觉得心安。好像只要他们在,我的青春还在,我的文学情怀还在。
也不时有人问道:你作为理科生,读那么多文学书有什么用呢?这个问题总是让我很为难,不知该怎样回答。
的确,读书于我的生活好像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我和我那些不读闲书的同学一样,从一所普通的二本师范院校毕业,到一所普通的中学干着教书育人的工作。我和我那些不读闲书的同事一样,领着勉强够养家糊口的工资,过着不温不火的生活。
但我觉得读书的生活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
每当我陷入负面情绪的泥潭不能自拔时,我不会一味地怨天忧人,而是去坐在我的书桌前寻找治愈心灵感冒的良药。
每当我处于人生的低谷无力前行时,我也不会彻底地绝望悲伤,因为我知道总会有一本书,书中总会有某个人上前扶我一把。
每当我脆弱忧郁时,我也不会选择在深夜里痛哭,而是去翻开书让某一段话或某一个故事来磨砺我的神经。
我知道我读书不为"书中自有黄金屋",也不为"腹有诗书气自华"。我读书,只为遇到更好的自己——更为平和、向上、坚韧的自己。
何其有幸,在我繁花似锦的青春,有书香浸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