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凄婉与绽放

        文/段代洪

        音乐的妙处，音乐对于灵魂的感动与震撼，相信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感受和理解。当然，对于五花八门的音乐，或古典，或现代，或激昂奔放，或舒缓悠扬，不同的人自有不同的偏喜。而一直以来，我对那些忧郁、伤感、怀旧的曲子却总是情有独钟。在我古朴的木抽屉中，珍存着数百盘磁带和CD，那里面贮藏着令人无限沉醉的声音，有邓丽君，有蔡琴，有谭咏麟，有齐秦，有玛丽亚·凯莉，有席琳·迪翁……。在许多有雨的黄昏抑或午夜，那些美丽至极的声音，便如水浮动，轻轻触抚我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丝神经。

        那些跃闪的隐约的音符，似徐徐飘飞的雨丝，似缓缓滑落的花瓣，在我的身旁我的空间内，出演旷世绝美的天鹅之舞。在音乐的痴迷者中，有人为乐曲前奏响起那一瞬间的娓娓道来或是横空出世而悄然动容，有人为主旋律一波一波撞击心灵而激动得难以自抑，而我却常常为那渐渐隐去的若有若无的尾奏而感动得温泪盈盈。多年来，说不清缘由，我一直痴迷于那些袅袅扬扬的余音，痴迷于那在空气中逐渐消散却在记忆中成为永恒的最后的凄婉与绽放。

        我总是试图找寻最贴切的词语，或是最恰当的比喻，来形容与表达我独自倾听水雾一样弥散的余音时的内心感受，而我却总是笔所不逮，一再失败。然那些飘浮的尾音，却让我想起了贫苦的少年时代所享有的生平第一枚果糖，想起了小小的透明的果糖在贪吃的嘴里即将溶尽那一刻的无限珍爱、无限依恋与无限回味。数十年已矣，每每忆及，仍会口舌生津，感觉唇齿之间依旧弥留着永恒的甘甜与芬芳。那些渐行渐远渐缈的曲子，也会极易把我带回刻骨铭心的初恋，脑海里总是一遍遍浮现那个若即若离的长发女孩，一遍遍回忆起那情深深意绵绵的雨中吻别，回忆起秋风中的最后一滴剔透的泪水，回忆起缓缓松开的手掌以及手指与手指最后的交流、抚慰与温存。

        就像我那位酷爱黑夜的诗人朋友，喜欢一个人穿行在城市的酣梦中，倾听夜的呼吸与呓语。我独自沉迷于袅袅余音所营筑的幻美时空里，感受那份凄绝沧桑，感受那份恍然若梦，感受那份温柔疼痛。许多次剧情落幕，曾经的喧嚣与繁华，曾经的缤纷与辉煌，转瞬即成过往，人散楼空，只剩下我在黑白的光与影之中，独自流泪和幻游。那一刻的我，是不真实的存在，那些无人在意的缓缓上升的字幕，却似一些奇异的密码，在飘飘缈缈的余音里，引领我抵达一个神秘、圣洁的世界，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