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我市发生了数起失踪案,失踪人口均为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性,目前犯罪嫌人尚未确认,相关线索,警方正在调查中……”
1.
作家已经大半年没出稿子了。
最近熬了几个通宵写的小说再次编辑无情地退稿,给出的理由千篇一律:情节太过老套,人物塑造不够鲜活。
作家并不是那种不入流的写手,他也曾风光过,那年他刚刚出道,第一本书就拿下了红檀木文学奖,奖项虽然不大,但也是对作家与作品一种肯定,他受此鼓舞开始没日没夜的写作,生活只剩下吃饭、睡觉、写作。
可灵感就像矿场资源,开采过度便会有枯竭的一天,后来作家写文越来越慢,质量也有所降低,终于有一天他惊恐的发现自己已经写不出好的小说了,大量被退回稿子已经力证了这个事实。
写不出被人认可的作品是一个作家最大的悲剧,而悲上加悲的是,写出来的作品连作家本人都不认可。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某个深夜他站在落地窗前,双目赤红,望着无边的夜色和马路上黑点大小的人群,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又新奇的想法,他把这个想法称之为乍现的灵光,好比牛顿头上摇摇欲坠的苹果,现在只等一阵风把它吹落。可作家等不及这阵风了,他宁肯自己爬上苹果树。
夜里,他拧开了房门,压了压深色的帽檐,双手插兜快步朝黑暗中走去。
2.
有灵感又搜集好了素材,作家下笔如有神助。一个星期过去,作家的中篇小说《玩物》终于完稿,这是他最得意的作品,每次阅读都会让他激动不已,起一身鸡皮疙瘩。
写得实在是太好了。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如今他深以为然。
《玩物》这篇猎奇、惊悚、烧脑、鲜活的小说一经发布,不出意外的引起了轩然大波。它不仅入围了第二十一届黑石文学奖——推理悬疑小说的圣坛,还让最近因破不了案而沉寂许久的警局炸了锅。
3.
那天警察在作家的地下室里看到了这辈子最令他们作呕一幕,年纪最小的警员当场背过身去狂吐不止。
不足十平米的地下室里混合了干瘪的排泄物和泡在泔水中的饭菜的异味,混凝土板墙的裂缝中不时有水滴下,在灰色的水泥地上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黄色渍点。
七名失踪的年轻男子浑身赤裸,脖子被长长的链条栓在铁窗上,凄惨又滑稽,模样与屠宰场将死的猪别无二致。
他们有得痛哭流涕,死死攥着警员的大腿,直至链子解开都没松手,有得已神志不清、目光呆滞,只是愣愣地盯着自己的生殖器流口水。
我从不相信有地狱,直到那天我亲眼看到了地狱,在一方小小的地下室里……一名警察后来在日志中如是写道。
4.
如同《玩物》的结局一样,警察最后救出了被囚禁的男人们,抓获了扭曲又变态的罪犯。
只是有一点让警察不明白,为什么作家把作案手法几乎一样的、巨细无遗的写进了小说中,这相当于告诉警察自己就是罪犯。
5.
尽管《玩物》存在着巨大的争议,但仍不可否认它极高的文学价值,在评委数次激烈的探讨争论后,《玩物》还是力压群雄,拿下黑石文学奖。
获奖的那刻,作家正盯着监狱里墙壁发呆,
监狱比地下室还小,铁门死死地关闭,整块地方就像是正方形的棺材,没有生气,充满着压抑。斑驳的墙壁坐落就在棺材的四周,混凝土板墙墙角的裂缝中不时有碎屑落下,给本就肮脏地面,更添了几分糟乱。
监狱里,没人知道作家现在在想些什么,只知道他的后半生,都将在这里度过。
“小子,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谁?”新来的狱警问。
“呵,今年黑石文学奖的得主,可惜也是个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