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

今天在吃中饭的时候,与一阿姨闲聊,她说到朋友的一个女儿,大学毕业后参加三支一扶,在乡镇工作。本来清秀文雅的一姑娘,没过一年,再次见面的时候,已然变了副模样,一手拎着塑料袋,另一手嗑着瓜子,边走还边吐壳儿,这让阿姨十分震惊。

入乡随俗,随遇而安,外因对人的改造实属正常。这种改变有的是有意识的适应当下,也有的如同温水煮青蛙而不自知。父亲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几年前曾下派到乡镇任职。从不说脏字的他居然在一次家里吃饭的时候蹦出个「他妈的」,当时我的嘴型估计能吞下一只青蛙。穿着上也不太讲究了,一改之前衬衫西裤的样子。回来回城后,又奇迹般变了回来。有次我不禁发问,父亲无奈笑着解释说,形势所迫。如若穿着讲究,端着副架子,就没有办法和当地村民村干部打成一片,工作也难开展。

回归到人的本性,最底层的颜色是什么样的?应该没有高雅低俗之分吧。有人说,从不懂到懂,从不会欣赏到学会欣赏,从无意识地懂得知识与道理,到有意识地进学堂接受传道授业,正是文明的台阶。然而,人类的文明推进着人们追求高大上的趋势,可草根文化也总能占据一席之地,谈不上分庭抗礼,但也不可小觑。

曾经在文章里读到一词——下里巴症候群,定义如下:我们会努力要作一个风雅的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结果还是在最不经意的时候暴露出自己的俗人本质。我们试图跟着阳春白雪的调子高唱,脑子里想的却总是阳春面和白雪公主。这似乎折射了一个理想和现实的悖论。雅俗共赏不仅适用在一个大的社会范畴,对于个体而言,一样共存,或不自知。

我比较赞同的一种观点是,是在人格地位上的尊重和理解,以及追求上的立意拔高。

尊重和理解,是人与人和谐共处的前提。下里巴人的纯朴本真甚是可贵,农民理想主义也是种气质,因为社会地位和分工不同,教育资源流动的失衡,很多人没有途径和渠道,去接触所谓的高雅艺术。但艺术本身源自于生活,殊途同归也不可知。

以阿Q精神对待所谓的屌丝文化存在一定风险。自嘲在一定限度上可以化解矛盾,娱乐大众,但过分鼓吹会造成大众审美的扭曲,阻碍文化的健康发展。

纵观当下,电视节目走红的多为泡沫偶像剧、宫廷剧等一看就懂的戏码,不再以还原历史客观再现为限,新词恶搞层出不穷,书籍也多是各种网络连载更有市场。我们可以肯定的是,越来越多的草根平民开启了通往精神领域的大门,如此庞大的群里造成了此类作品兴鑫繁荣的态势,然而曲高和寡的作品领域一再被挤占,也难免使人忧虑。

或许二者并不矛盾。一个是方向,一个是根基,我们不过是在努力给自己搭建阶梯罢了。立足当下,放眼长远,既不偏见,也不逢迎。袁枚在《随园诗话》里提过杨诚斋的话:“从来天分低拙之人,好谈格调,而不解风趣,何也?格调是空架子,有腔口易描,风趣专写性灵,非天才不辨。”做一个有风趣而无架子的人,才是最可贵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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