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son的梦(职场·情感)

写给每一位曾在奋斗路上跌倒的人。成事在天,只求不忘初心。


Jason的梦(职场·情感)_第1张图片



01. 

在国内的这个城市里,夏天是酷热的,虽然空调已经很努力。但在Jason, 这是个阴冷的夏,好像阳光永远射不进自己的处所。

躺着、坐着、站着、来回走动。。。无所事事地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处所里,从年初开始,多少个日和夜已经流过?当他搬来这个地方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将多么对得起这里昂贵的租金,因为他将在这里度过几乎每一分每一秒。

从使用效率的角度,自己做的真好。Jason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午饭后的food-coma已经来袭,所以很好,可以躺下了,躺下也许会睡着,这样在醒来的时候,时间又可以被度过几个小时吧?

回国的时候,Jason并不敢说自己报了多大的希望,只是他觉得,出于自己的位置,出于对团队的责任,出于一份“只要没走到最后就要坚持”的誓言,他需要来这里,他需要把自己的100%付出在这里。哪怕只身一人,哪怕没有人理解。他愿意把自己想象成阵地上最后一个还活着的战士,马革裹尸可以,举手投降不行。

一切理所当然地并不顺利,但这没有什么,创业者的每年都是本命年。Jason已经连续度过了好多个本命年。打了鸡血一样逼自己熬夜,逼自己早起,逼自己见不想见的人,甚至必要时说言不由衷的话,这都是最基本的。这些年,一直一直,他咬了牙,流过汗也流过泪,不指望大富大贵,只求那个倾注了自己心血的儿子一般的小小公司能长大成人,能让Jason在年老的时候自豪地告诉子孙, 在我的有生之年,我曾经tried hard, and I did something.

但是最痛的不是付出,甚至不是没有所得,而是再没了付出的理由。就像一位为儿子任劳任怨的父亲,有一天,突然收到一封信,信上说你的儿子已经不是你的儿子,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Jason的儿子死了,或者说,对于他来说死了。在收到律师信的那天,Jason觉得如果自己闭上眼睛不再睁开,那也是一种有始有终的方式,一个可以接受的句号。

但是为什么?第二天一大早,他就醒了过来,还可以呼吸,还有意识。除了比睡之前还要累之外,一切照旧。太阳照旧升起,在它平时升起的地方。广场舞那有节奏感的音律照样刺穿一切门窗传来,同样传来的是一如既往的大妈大爷的谈笑。难道你们不知道吗?!一切都已结束。

Jason记得,那天的早上,他就这样,躺在他此时躺在的床上,没有起来,因为没有起床的理由。他身体里的水份,被他那一颗依然炙热的心烧得滚开,涌上眼眶,又失散在眼角。他睁大他那不再有内容的眼睛,漠视这水份的流失。但此时他不想如此,他只想一觉睡得不省人事。

空调下的室温简直perfect, Jason渐渐入梦。


02. 

Jason梦到自己坐在安静的大学图书馆二楼。图书馆半隐半露在茂密的树林子里,所以从某一侧的窗外望出去,好像身处森林中。静谧,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这里是Jason大学时最喜欢的地方。

此时,丝丝秋雨打在外面的树叶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Jason伸了个懒腰,推开桌上的教科书, 叹了口气。他留着小平头,脸上并没有一处需要熨平的褶皱。他忽闪着一对大眼睛,好奇得想把整个世界塞进去。今天的他也是一样,穿着一个破烂的灰色带帽衫,牛仔裤和球鞋的样子堪称艰苦朴素。但这并不影响他自认为的帅,自认为的花泽类感满满。

“嘿!Jason, 还郁闷呢?不就是你内糟心房东的破事儿吗?没事儿,我都想好了,你明儿就搬我那先凑合凑合。这不马上考试了,先把这关过了。然后我找几个哥们儿,到时候咱们一块儿去找丫把钱要回来,他要还不讲理咱们就给丫来个physical demonstration. 好啦,别想啦,咱们从小洋插队什么烂事没有?当年你怎么帮哥们儿的,哥们儿也都记得。内什么,晚上吃火锅去吧,我都好久没吃了。” 长着一张金城武脸的Dan用手拍着Jason的肩膀说,他的眼神清爽得象在夏日里痛快地嚼一大截黄瓜。 

"烦死了,里忧外患。攘外必先安内,可我这还整整一个chapter连看都没看呢。”

“那你快点看啊,哥们儿不经饿你不知道啊?晚上回家我还要准备interview呢,明天要面一个实习工作。”

“你不是从上中学就说要开公司吗,大企业家?‘我的富爸爸说只有开公司才能混出来!’,还实习干嘛?”

“开公司当然要有你挺我了,这事儿没个知根知底的发小儿一起弄不靠谱。只要你说开,我立马跟内公司说,对不起,爷明儿不去了,没兴趣了!”

“你不是觉得自己很NB吗?只要一门课考得不如我,都会生闷气。公司你自己弄啊”

“好好好,Jason哥牛,哥最牛,哥全家都牛!没有哥成吗?不成!”

切,Jason面露鄙夷之色,懒得搭理Dan,手却不自觉抓起了Dan送自己的生日礼物。那是一根对学生族来说价格不菲的定制版暗红色Parker Pen, 上刻几个字“Jason雄起”。“特别的爱给特能装的你”,这是当时Dan说的。Jason笑笑。之后每当他看到这支笔,都会拿起它,端详一下,会心地笑笑。

他又不情愿地把眼光转向课本刚才读到的地方,硬着头皮往下看。好无聊。Jason觉得没有最刺激的口香糖怕是挺不过这一个chapter的蹂躏了。


03.

“Dan, OK我明白,分钱的时候当然是人越少越好了。但是你觉得这样重大的调整会不会危及到客户和员工呢?毕竟,我们谈论的是踢走你多年的好朋友和公司的联合创始人?”一个花白头发、大啤酒肚的老男人在办公桌的一头发问,脸上的微笑并不能遮住他久经沙场的老辣。

“放心吧,这两年他去发展中国市场,公司的大权早就移交到我手上了。客户可能早就不记得他的存在了,骨干员工也都和我配合得不错。我们的报表你也看到了,最艰苦的几年已经过去,未来会迎来稳定的发展。其实,他能做的也就这些了,接下来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至于他在发展的那块市场,很难,我觉得不要也罢。”  Dan身穿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还打了很硬的发蜡,他在话的结尾浅浅地笑,眼神深邃,暗藏永不融化的寒冰。

Dan这小子装什么装啊?他什么时候学会这么笑了?还有,这眼神什么情况?他们在说什么呢?

“好吧”,老男人耸耸肩,意思是这是你的决定,和我无关。

“Jason, 你玩忽职守,不顾公司利益,美其名曰发展中国市场,其实就是浪费公司资源。你无能,中国市场发展的一塌糊涂,我也没法替你和其他股东解释了,擦屁股的事我够了!董事会一致决定,撤销你的一切职务!还有,你的股份公司会用1美元回购,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情。” 

还是那个深色西装打发蜡的Dan,突然神气活现跳到Jason面前,大声宣布着。

Jason从没见过一个这样的Dan。他觉得脑子不够用了。这都是哪和哪啊?他想理理头绪,却觉得线索散落了一地。

而Dan的嘴一直没有停,他念念有词喋喋不休,最后一段终于被Jason听懂了:

“SB, 你彻底输了,被我玩了!你就是太自以为是,从小你就觉得你比我聪明,比我能干,我就是你的马仔。现在我让你看看我的厉害!对,我就是利用你,利用你的学识和人脉把公司做起来,你就是我的垫脚石,你的使命就是让我出人头地。Look now, 谁才是傻子呢?你看不出来我鼓励你去外地是为了什么吗?你就傻呼呼把所有大权都交给了我,自己去做你的英雄梦去了。这么多年了,你也该认清自己了。我也很不容易的好吗?为了今天,你知道我忍了你多少年?”

TMD!!! Jason觉得血液就要从头顶火焰般喷射而出。他想要大吼一声,一拳敲歪Dan那张漂亮的白净的脸蛋儿。但是他张大嘴,使出全身力气,却发不出声音,拳头也不听使唤,软绵绵动弹不得。


04.

"Jason你居然睡着了!刚才曾大美女走过去了,你都没看到。” Dan兴奋地摇晃着Jason的肩膀。

Jason睁开眼,还是那个安安静静的图书馆,书本还摊开在书桌上。Dan并没有西装和发蜡。Jason向他久久凝望,他的眼神清爽得象夏天的黄瓜。

Jason觉得心脏所在的地方好像形成了个巨大的堰塞湖,堵着一大堆冷涩的话,想倾盆而下,却一句也流不出来。

“What's wrong?” Dan觉得被Jason看得慎得慌。

“没有,我去喝口水”, Jason扭过头,匆匆走向茶水间。

爽口的冰水滋润了Jason的口,那刻,他好像才回过神来。他的身体为之一颤,咽下那口水。纯粹而清甜。他抬眼望出去,不知何时,秋雨歇了。几道秋日的阳光透过层层树叶,温和地洒落在Jason的头顶、肩头和四周,他的心被晒得暖暖的。

“独夜无伴守灯下,清风对面吹

十七八岁未出嫁,想到少年家

果然标致面肉白,谁家人子弟

。。。。。。”

他一边喝完这杯水,一边轻轻地哼唱起陶喆的小调儿,整个身体都轻松了下来,堰塞湖也烟消云散。

他走回到座位,看到Dan在那边无聊得玩着自己的手,又抠又搓,时不时还晃晃腿。 

见Jason回来了,"到底要不要去吃火锅嘛?!” Dan皱着眉问。After all, he's still a boy。 这就是他此时最关心的事。

"走,吃火锅去!”

这又何尝不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呢?Jason暗道。


05.

雨水翻起泥土的芬芳,两个美少年,打闹着、说笑着,走向那抹初秋的斜阳。他们走了进去,身影慢慢消融在绝对的光里,再也寻不着半点踪影。

幐的一声,Jason仿佛听到了自己挣开双眼的声音。

他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空调还继续努力地对抗着窗外的酷暑。Jason急急下床,走向书桌,他想确认一件事。

是真的。抽屉里那封信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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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先生, 

我作为Dan和董事会雇佣的律师,正式通知您,董事会一致决定,撤销你的一切职务。您的股份公司会用1美元回购,当然,您也有权选择不接受。董事会作出这一决定是由于你玩忽职守,不顾公司利益,以发展异地市场为名,大肆浪费公司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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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不想再读下去了,他把信重新叠好,想放回原处,发现抽屉里躺着一支磨掉了漆皮的暗红色Parker Pen。他没有拿起它来看。

他在电脑前呆坐下来,没意识地晃动鼠标,激活了电脑。不自觉地,他打开了这个他无比熟悉的公司网站。当年公司刚起步,没有市场人员,所以这个网站的每一寸都是他和技术人员讨论后搭建起来的。他漫无目的地点开一个个链接,突然,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跳了出来。

他身穿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还打了很硬的发蜡,两鬓夹杂了些许银丝。看得出他应该曾经有一张金城武的脸,只是发福得变了形。他浅浅地笑,眼神深邃,暗藏永不融化的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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