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净。”白玉琳躺在两米多的小床上,闭着眼睛,头脑里却清亮的很。她想着自己的所处之地,心里总是盘旋着这句话,挥不去抹不掉。
十人间的公寓宿舍冷空气弥漫在角角落落,连被子里边也是极冷的。明明是明亮的大白天宿舍却是漆黑一片,窗帘的隔光效果特别好,一遮上就和黑夜没有什么分别,这大概是唯一可以吹嘘的地方了。白玉琳躺在离门最近的那张床,是上铺,她闭着眼睛,胡思乱想着。
今天,她依旧在床上躺着,被子紧实的盖着,冷空气依旧是四处侵袭并且张着倾盆大口仿佛要吞掉所有的温暖,她瑟缩着坐起来穿上棉衣重新躺下,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的温暖,这一躺又是到了十点多了,朦胧中听到有人在悄悄咪咪的谈话,或者洗漱时盆子的响亮声,她烦躁的翻了一个身嘟囔了几声,手在床上一阵乱拍,终于找到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没有任何消息,她心想着也许在别人的眼中她就是这么一个不需要让人牵挂的人。放下手机再也没有了睡意,苦恼的是头却疼的要紧,又拿起手机依旧一片平静,她便想看会儿小说,刚打开看了几分钟,睡意重新席卷而来,接着睡吧。
这片公寓是员工公寓,住着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生活,不,确切的说是生存。
有个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女人金黄色的直头发,穿着嫩绿色的外套,尤其喜欢小白鞋,为何这么说,看她床底下就知道了。她还没有结婚。工龄已经不小了,十八岁就出来打工,一谈到学生她总是先是一声叹息后便紧接着会说:“做学生那些年也许是最幸福的了。”说完紧接着又会是一声叹息,之后便恢复常态,仿佛刚才那个眼神空洞神态失常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那次很巧,打水的时候碰到了她,路途中聊了一会。她依旧在感叹着,“你们多好啊,我们在这里是为了挣钱养家,你们却是在这里体验生活顺便给自己挣点外快,等结束了,你们会回归自己的生活圈,去寻找更好的自己。因为你看过最悲伤的生活。
白玉琳看到这个女人的反应,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最大的感触是,我们总要学会着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也许是一笔小的账单,也许是一笔终身账单。
另一个女人,黑色的长发,身材略显臃肿,长长的脸,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模样,大概又是不到三十岁。生活总是能让人的样子与年龄大相径庭。她给人的感觉很朴实,被生活磨练之后的那种朴实,被生活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淡然,最近来了好多学生工人,她看在眼里说:“还是读书好啊。”
白玉琳依旧悲观的想着:命运将我们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年少无知茫然冲动,最后的置之死地而后生,无可奈何对苍天。这是她来的几天,心里最大的感悟。是的,她开始惧怕成长。
闹钟响了,白玉琳闭着眼睛摸到手机,拿到眼前,艰难的睁开一只眼,十一点半,该去吃饭了。她不情愿的翻了身想要再眯一会儿,但是生理并不允许,它伸手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叹了一声气,不是她不想吃,实在是太冷了,明明来之前说的天花乱坠就差把它比喻成“白玉为堂金作马”的红楼贾府,之后带着参观“大观园”的兴奋心情来到这里,可现实实在是,真是怎能一个愁字说得?为了不息的生命也要与这艰苦的环境作斗争,于是白玉琳一狠心一咬牙,下了床!
“喂,胖子,起来了没?中午了,去吃饭吧,我饿了!”
“嗯?嗯!好……好”还在睡梦中的胖子朦朦胧胧的接完电话翻身继续躺着。
白玉琳是一名大学生,想着可以减轻一下家里的负担选择出来打工,顺便的看看这座城市的风景,来了以后她便后悔了,这座城市的确很美,美的让人心颤,但是她去的地方苦的让人泪流。
本来来的时候说的挺好,包吃住,结果一日三餐顿顿自费,来了两天了,还没挣钱呢花了不少,午饭又要花不少的钱。所幸现在是手机支付,不然又要让钱包暗自庆幸减肥成功。
招工的人总是喜欢用这样的把戏,他们先把你骗过来,然后说尽好话让你交钱,骗到手之后就变了嘴脸。
“胖子”是一个昵称,她俩在学校是同班级,同宿舍。因为曾经很胖,所以被人叫了“胖子”这个外号。虽然见过她的人都很疑惑她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如果见过她胖的时候就不这样疑惑了。
白玉琳和胖子在这条小吃街上寻寻觅觅,寻找一个干净的地方,无可奈何到处都是油腻,转角处一个阿姨将抹布放在那个橙黄色的油水里洗了又洗,只一眼,便让人无了食欲。每个小摊都是狼藉一片,二人忍着胃里的翻涌买了粥和饼便回了宿舍。
两个人并不在一个宿舍,但是两个人宿舍里的人员情况大体相似。有好多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大都凶得很,尤其睡觉的时候,醒的时候还算温和,白玉琳在来的那一天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儿,对待所有的人都以“姐”称呼,脸上永远是笑眯眯的,这样不至于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吃完午饭接着又是躺着,在这个一米多的小床上,穿着棉衣继续着上午的姿势在漆黑的屋子里又沉沉的睡去。晚上又重复着这一切,然后期待着明天的工作,明天才是正式入职,也许会有些惊喜。
白玉琳这么想着,进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