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醉侠舞剑

古有张旭观公孙大娘舞剑而书法大进，今鄙人观醉侠舞剑则惭愧地迟迟未敢舞文弄墨。北大有一声名鹊起的大学者大教授，名叫孔庆东，似乎自称北大醉侠。最近我煞有兴致地观看了他的《正说鲁迅》，也算是观了一回醉侠舞剑了吧！

所谓《正说鲁迅》这本书，大部分是孔庆东在“百家讲坛”里的六个系列节目，此外还添加了几篇他在几个大中学等场合的演讲稿，还有鲁迅作品的一些解读和赏析。可以说，这本书我是认真地看来一遍的，总的感觉非常过瘾，觉得醉侠的文风很潇洒，有点醉剑的味道。记得大学图书馆里曾有一大堆他的作品，可由于自己向来不喜欢自大的人，看到其自称北大醉侠就觉得不爽。也许是性格使然吧，我向来是喜欢谦谦君子的，虽然自己远远做不到，但对于古人的恭俭让很是欣赏。像争议颇多的李敖，我就很少看他的作品。我一向认为，真正的高手是不会打着天下第一的旗号出去打架的，比如我们再荧屏中看到的，那些颐指气使、叫嚣乎东西的都是不堪一击的泛泛之辈。比如《天龙八部》中的丁春秋，算是吹得上天了，可剧中武功最厉害的却是少林寺中的无名扫地僧。

其实有自知之明的人都是有着不同程度的自卑的，有自卑也未必不是件好事，正因为自卑，知道自己的不足，他才会认真地去弥补自己的不足。对于作家，我比较喜欢类似沈从文这种乡下作家（骨子里就有一股深深的自卑），从未进过学却能成为一代大家。虽然醉侠在《正说鲁迅》中认为，沈从文小说是没有什么价值的，很多句子存在着语病，这跟他没有上过学是有关的。特别是最后一句话我特别反感，其实上学和成为大师没有必然的逻辑关系，这样牵强未免让人不服。当然，这是孔庆东的看法，我们可以不苟同，但这并不损害他文章的力度。也许有些明显争议的才是好文章，一度把文章说得放之四海而皆准，谁也不得罪的文章是很可怕的。在书中孔庆东很明显地存在着贬低他人，太高鲁迅的倾向，但这正是所有大家研究者的通病。我们随便一看，无论是研究谁，从研究作品中都为被研究者所倾倒，同时很多同时代的大师也成了陪衬。就像我不久前看《凤凰之子——沈从文传》一样，也真的佩服沈从文得不得了。

对于鲁迅，我是不敢有半点微辞的！对于其“现代文学之父”的地位，我也是一百个赞成的（虽然鲁迅向来不认为自己是青年的导师，也不喜欢青年看他的文章，假如其地下有知，肯定会拒绝这个说法的）。正因为这样，所以无论孔庆东如何推崇鲁迅，我都是深信不疑的。的确，鲁迅是现代的文学巨匠。他独步文坛以来，无出其右者，用孔庆东借用金庸的话说就是“独孤求败”。鲁迅是孤独的，尽管那时候名家辈出，但鲁迅却是突出的孤峰。喜欢鲁迅的文字，那种有别于其他作家过于娴熟流畅的白话文，那种自成一家的风格极其地让我迷恋。从小就学习鲁迅的文章，高中时候曾不务正业地去图书馆借《呐喊》《彷徨》来看，那时候特别的抑郁，没什么文学修养的我读起鲁迅的作品也没有让我文笔增华，但我确是一篇不漏，一字一字地读完了。高中时候也反复朗读教科书中鲁迅的文章，很多精彩片段都曾一度烂熟于胸。可大学时候却很少读鲁迅的作品了，这对于自己实在是一个不可弥补的损失。

现在看孔庆东的《正说鲁迅》，真的有种相逢恨晚的感觉。这并不是说这本书有太多的新意，太多的突破，而是这本书让我有种重读鲁迅作品的冲动。由于个人的修养和阅历有限，常让我们有种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错觉。正如欣赏书法一样，按一般人的欣赏角度，一般漂亮的书法，我们都会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但却说不出其多少好处来。但书法的境界有很多层的，我们看到的也许不过是形美这一层而已，有些超凡脱俗的，或神采飞扬的，或返璞归真的，我们却不识它的好。“看似寻常最起崛，成如容易却艰辛”，这便是艺术。正如鲁迅的很多作品，我们却看不出他的好来的。当然这很正常，假如我们能轻易看出一个人作品的好来，要么是我们文学修养很高；要么就是他的作品不算真正的好作品。像余秋雨的大气磅礴的“文化散文”，郭敬明的奢华小说，其实这都不是高境界的文学。特别是郭敬明屡屡等上中国的畅销书的榜首，我就感到有种“黄钟毁弃，瓦釜雷鸣”的悲哀，虽然文学的价值不能有销量来衡量。

总而言之，孔庆东的书能让人认识到鲁迅过人之处的同时，更多的是让人有种阅读鲁迅作品的冲动。我觉得这就是作者的成功，无论在百家讲坛说得天花乱坠，真正能让听众或观众受益的还是去读原著。孔庆东在书中谈起他开鲁迅的课人满为患时，洋溢出的是骄傲与自得，对于这种情况，我更多的是妒忌，妒忌北大的学生，妒忌他们能听这么一个大师正说鲁迅。也许这种资源才是拉开大学与大学之间差距的关键。当初我在教育实习的时候，我很幸运地分到2篇鲁迅文章的任务，相对同龄人，我了解鲁迅并不比他们少，我喜欢鲁迅的文章，喜欢和学生们一起学习鲁迅的文章。以前读书的时候，经常遇到鲁迅的文章被截出来考我们的事情，最常见的就是把一些谁都会用的词去置换鲁迅的用词，这种弱智的思维竟无意间也能让我们认识到鲁迅用词的独具匠心。鲁迅的文章单单标题就让我羡慕不已，特别是他的杂文集的名称都很有意思，自己平时写点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忍不住东施效颦，这当然有点邯郸学步的味道，但却让自己颇为自得。

假如大一就看过醉侠的剑舞，也许我就会毫不犹豫地看完《鲁迅全集》了，或许毕业论文写的也许就是关于鲁迅的一点点东西。可这毕竟是已成往事，如今也算是补了小小的一课。接下来能做的也就是把能借到的鲁迅作品认真看一遍，也就不枉费观看了孔大醉侠舞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