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的声音是什么样的?
叶子来回碰撞的声音就是风的声音。
——题记
阿遇认识大白是在微信漂流瓶上,那是阿遇用来扩大圈子和寂寞的唯一社交软件,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风的声音是什么样的?”
本来打算捞完最后一个瓶子准备睡觉的阿遇,瞬间被这个问题扰的再无睡意。
风的声音是什么样子的?他不知道。生活在世,难免会和风有所碰撞,说来奇怪,见过许多风吹,阿遇却从来没有仔细听过风的声音。
“飒~飒~”
大概是这个样子,阿遇回复,没想到对面又来了问题。
“飒~飒~吗?抱歉,很久没有听到过了,你能再形容的仔细些吗?”
啊!莫名的烦躁,阿遇抬头看一眼墙的挂钟,凌晨一点,明天他还有早课,对面的就没有工作吗?!
“对不起,时间不早了,明天我还有早课就先睡了。”
对于他难以回答的问题,阿遇总选择性的逃避,以至于对那名陌生的访客说一句晚安,都有些吝啬。
早课后,阿遇按例留下帮教授拿走器材,刚刚出了教学楼,便有一阵风吹过,道路上的法国梧桐飒飒作响,这让阿遇不由注目在那棵法国梧桐上。
“好久没有听到这么温柔的声音了。”
一旁的教授倒背着手,嘴角的笑同他人一样的慈祥。这让阿遇忍不住喊了声:“教授。”
教授笑,望着那些因风而动的声音。
“阿遇,你知道吗?有些人是听不到这些温柔的声音的,有的是因为天生的,有的是因为自身忽略,在这个快餐时代,有谁还会注意到这些微小而又美妙的声音?”
“风的声音是什么样的?”
躺在寝室的床上,这句话一直在阿遇的脑海中徘徊。
你到底属于哪一种?天生还是……
“叶子的相互碰撞就是风的声音。”
瓶子一直没有被阿遇随手删掉,可能他也想知道对面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儿吧。
“那,猫呢?”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阿遇没有想到对面的人会有回复。
“猫……”
将身子靠在椅背上,阿遇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寝室的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阿遇有一只猫,一只三色花的小母猫,他叫它三花。三花性格有些古怪。
“猫的声音有很多种,此刻若是在享受就会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叫声也是温柔的,若是不顺心或者愤怒的话,叫声会扬的很长很长,你能听出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阿遇望着屏幕上的白光,对面许久没有给出回复,阿遇随手打了一行字,发了出去。
“你没有见过猫吗?”
又是很久很久。
“小时候养过一只,没养活,死了,我好久都没有看到过它们了。”
“这样啊,我有只猫,你要不要见见。”许是生怕对方会拒绝,末了阿遇又加了一句:“它很乖的。”
阿遇不会想到,对面的人已经勾起了他从未有过的冲动。
“好。”
太好了!阿遇全身的细胞都在喜悦地叫嚣着。
“你在哪儿?”
“江苏。”
“江苏拙政园离你那儿远吗?”
发出这句话的时候阿遇突然有些讨厌自己,确然他是自私的,同在江苏,他家就在拙政园附近,大夏天的谁愿意坐那么长时间的公车。
“还行,不算太远。”
“好,那下周一上午九点半,拙政园待霜亭见。”
容不得对方再有所发言,阿遇就关了微信。
这周三大考正式结束了,收拾好东西,阿遇就回了江苏老家,自家三花一见着他就凑了过来,喵喵地叫个不停,咕噜咕噜的心情好像不错。
一直到见面的待霜亭,阿遇才打开微信,入眼便是对方的消息。
“暑假人多,去的时候我会在手里拿着本子和笔,这样兴许好认些。”
将手机放进口袋中,阿遇抚弄着三花的头,嘴角轻勾,这种时候竟然还会拿笔和本子认人,真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
怀中的三花正让阿遇摸的好不舒服,不远处便有一女子手拿笔和本子来到待霜亭,一双明眸透澈的如同拙政园中的池水,清可见底。
“你好,我是阿遇,这是我家三花,请问……”
话还没说完,阿遇就见女子向自己伸出了手。
礼貌性的同女子握了握手,阿遇心中有疑问,却到底没有说出来。
女子坐下来,在自己的本子上留下一行娟秀小字。
“你好,我叫大白,是阿遇吗?”
见阿遇点点头,女子继续写到:“抱歉,我不能说话,只能写在本子上,你说就好了,我学过唇语。”
阿遇这才知道,大白因为高考之后生了一场大病,高烧诊治不及时,将声带烧毁了,那场大病也将大白从小仅有微弱听力的左耳彻底带走了。
大白抚着三花的头,看着三花舒服的样子,静静的在本子上写到。
“其实,我一直喜欢声音,如果可以,我想上声音设计课,听这个世界上各种各样的声音。因为啊,声音是最温柔的。”
此去的很长时间,大白便没再见三花,还有阿遇。
有时候大白看着微信上唯一留下来的漂流瓶还停在那句“暑假人多,去的时候我会在手里拿着本子和笔,这样兴许好认些。”只能笑笑,心中想着,本来就是陌路人,交集又如何多?
大白本以为此去经年,再也不会看到那个笑起来很温暖的大男孩儿了。直到一天,老师把她叫到自己办公室,看着教室里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大白眉目紧锁。
“你是大白,对不对?”
大白点点头。
“我是阿遇的老师。”教授说的很慢,并将手中的一个耳机放在桌上:“这是阿遇让我交给你的。”
阿遇是教授最中意的学生,七月中旬的一天,教授接到一通电话,阿遇打得。
“教授,如果本来听力就微弱的耳朵经过一场大病之后,会不会听力全无?”
“有时候会,有时候不会,当患者以为自己听不见任何声音的时候,其实声音还尚存,只是脆弱的几乎全无。”
电话那头阿遇犹豫了很久,才开口问教授:“那有什么办法能让患者重新听见声音呢?”
教授翻了翻抽屉,看着那只有些旧的耳机,笑:“我这里有个耳机,兴许对你有用。”教授能听见,他最心爱的学生的着急。
“这是一个能录音的耳机,或许你会需要它。”
望着那只录音耳机,教授没想到,它会用另一种方式出现在自己手中。
“阿遇呢?”
大白将白纸递给教授。
“他啊。”那双苍老的眸子有些悲伤:“他去了天堂,这个耳机是阿遇让我交给你的。”
先天性心脏病,却做最危险的爬山,百多米山路,只为录下一种花开的声音。
“大白,我是阿遇,送你的礼物你应该听完了吧。这里面我录了风声,雨声,三花的各种叫声,海的声音,还有花开的声音。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沧浪亭那边儿,坐那么久的公车,很难受吧,这个就当我的赔礼吧。你说过的,这个世界对谁都很温柔,尤其是声音。那么我就将最温柔的东西送给最温柔的女孩儿。”
待霜亭上,有风吹过,飒飒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