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当年看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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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地大物博,民族多人口多,各地方各民族都有代表民族和地域文化的社火。

当年所看的社火是村子里和邻村所耍所演的。有舞龙、耍狮子、引花船、踩高跷、唱小曲、说快板等形式。

耍社火多半在晚上,锣鼓喧天,人声鼎沸,灯火辉煌。灯是灯笼,火是火把,不论社火祭祀神灵、娱乐活动,还是驱瘟除邪,没有“火”很难形成高潮和“气候”。

难怪从东村耍到西庄,从南庄耍到北社,妆扮成探马的先行总是高喊:“灯笼火把往前照,小心前头有塌窖。”

村庄与村庄之间沟沟岔岔,路上坑坑洼洼,黑夜里全凭灯笼火把照亮。虽然很少掉进塌窖的可能,但确实需要一种具体而夸张的提醒,因为除了耍社火的一帮男女,还尾随着一大群图热闹的小孩。

社火每耍到一个村庄都由本村庄“有头有脸”的人组织接送。村里如果有庙宇,得首先给神演出,对神祝福问安,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然后才给百姓演。最后演员扮成除邪的神,把家家的晦气驱走,称为“断瘟”,确有“纸船明烛照天烧”的气势与过程。

如果业余剧团登台演出大戏,耍社火就成了大戏的前奏,往往先耍社火后演大戏。

每年的正月十五或十七日以后,除了特殊情况正月间的社火和大戏就停演了。

村子里的社火与大戏基本是庄稼人继承传统又根据时下的风俗自编自演或按照通用的剧本排练演出。农活大忙的季节演员顾不上演,群众顾不上看。老百姓以食为天而终日辛劳,只有到十一腊月才抽空排练节目,正月间尽兴地演,尽情地看。

“看戏端看戏,亲戚家里不要去”。

趁看戏女婿带着媳妇转丈人,外甥提着礼当拜望舅舅妗子不属于“亲戚家里不要去”的范围。

那些虽有什么亲戚瓜葛但交情不深,八杆子打不到肚脐上的就主动地“看戏端看戏”了。利用看戏的过程和亲朋故友交流一下无关要紧的日常琐事。

耍社火、演大戏的摊场充分发挥着多种功能与作用。包括卖糖果的小商贩,眉目传情的大姑娘小伙子,图热闹趁红火的小孩子等几个系列的活动。

农村里排练社火多半出于老师傅的口传身教,而排练大戏则所有的过程相似于专业剧团。排练和演出的大戏多数是传统的秦腔,反映历史故事。

村子里的老百姓把社火和大戏基本统称社火,从社火、戏剧的情节中悟出许多处世做人的道理,享受一下眼前及心上的宽快,并不探讨社火与大戏之间究竟存在什么区别。

各种社火原本是各种戏剧的祖宗,由于出了许多的“五服”,辈份难以考证,后来的识字人就笼统地将社火称为民间艺术。

最早看大戏是由大人领上看的。

村间人集中而空旷些的场地,一顺儿摆六七张榆木或柳木的条桌,排在两头的桌子桌腿上各绑一根杂木长椽,把一绺有颜色的布绷在两根椽之间,像如今推销什么古董的广告横幅。

那绺布的前面就是前台,乐队敲锣鼓、打梆子、拉胡琴、弹弦子,生丑净旦吹胡子瞪眼甩袖子吼乱弹,并且翻跟头跌平叉;那绺布的背面则成幕后,戏班子的头儿和村间的头面人物给男演员递烟斟茶水,给女演员嘴里塞冰糖。幕后的操作没有一点暗箱的味道,自始至终没有开幕和闭幕的手续。

演员的行头简陋得要不是脸上抹了各种油彩,历史剧几乎就成现代戏。

1963年庄稼丰收了。

本村和邻村的干部不约而同地对购置道具,排练戏剧产生极大的兴趣。国家的政策也不限制百姓自发的唱戏。

我们村的领导就派人去定西买来定西蒲剧团一副八成新的“戏箱”。所谓的一副戏箱,行话指的是基本可以满足通常演出一本戏中所有角色的行头及道具。

当时我们村及邻村都有被遣散的专业剧团演员“修理地球”。一到十冬腊月村上的干部就邀请或安排他们指导、排练秦腔或其它节目,组织起一支四五十人的社火队或业余剧团。

在具有专业水平的师傅精心指导、言传身教过程中,不管是原先有基础的还是刚起步学艺的

演员,在具体的艺术表演和综合的艺术理论及实践方面都得到突飞猛进地发展和提高。

那些年每个村的业余剧团都能演出几十本秦腔历史剧。演出时间主要在正月上旬到中旬,话动在附近的各村庄之间,真正丰富了山村文化娱乐。有时当地政府部门组织会演,一时间十头八村的社火、大戏集中到一起,形成万民同乐的宏大场面。

想起当年看社火,印象最深,余味无穷的就那么两三年的春节期间。当听到本村或邻村社火队的锣鼓响,就急急地呼朋唤友直奔戏场。

戏开演之前和小朋友嬉笑打闹,或瞅戏班子里的后勤人员给煤油气灯添油打气点罩子,或窜到幕后的角落欣赏演员描眉画脸、披蟒袍戴凤冠。直到开台锣鼓骤然响起才往观众中间挤,往往惹得老汉老婆婆们声音高低不一的骂。

挤到小朋友中间,前胸后背被挤得紧紧的,不一会儿大家的休温汇成一股暖流,就共同享受着只可会意不必言传的温馨。

对大多数戏的情节很操心的看,往往令我捶胸顿足或泣不成声,当然也有大快我心的段落。

自己现实生活中的“戏”十四五岁虽说才拉开序幕,但隐隐约约意识到“本戏”很可能带悲剧的色彩和结局。直到“少年人儿江湖老,红粉佳人两鬓斑”的岁月,果然不出所料。

戏散后回家的路上和小朋友都没了往戏场赶、在人堆里乱挤的激情,不过一路上还是七嘴八舌谈论着看戏的心得和体会。

进了家门立感口干舌燥饥肠辘辘,舀一马勺凉水一饮而尽,心上的虚火算是灭了大半。

安慰饥肠的东西及过程,除了凉水有时是一片面不太细的饼子,有时是几颗冷了的洋芋,有时什么都没有,就用手摸几下空着的瓦盆和麦杆编的篮子,鼓劲地咽一口唾沫。

虽说是丰收年的上正下腊月,事实上并不是家家丰衣足食。我们一家基本是一天两顿饭,饭以外的馍馍之类常奇缺。

不管用物质还是用精神,安慰辘辘饥肠后立即睡觉,梦里依稀闪现出戏的情节,喜怒哀乐都有。

十六七岁出门打工到如今的几十年中也看了不少的社火与大戏,许多戏剧的情节和唱词道白可以描述和背诵出部分来,但总感到缺少什么情趣和韵味,没有了发自内心的宽快和热闹。

本村的、邻村的社火队、业余剧团里做过导演、演员,搞过文武场面的人,一部分深深留在我的记忆之中。

牛聚魁、王富中、王耀海、王玉玺、牛进山、王海山、魏鼎立、赵万帅、胡俊元、孙守智、杨德成、元及第、杨德林、杨德怀、杨德孝、元世连、王占魁、王占福、邵卜文、李世海、靳发贵、李国瑞、李有山、靳颜如、吴永福、马俊卿、张珍、侯惠林、王致元、李兆根、马世清、李树兰、王春英、陈俊梅、马彩霞、元振清、魏生祥、刘维珠、刘维峰、刘建信、王占中、令守仁等。

这些艺术家,一部分在地县都赫赫有名。

从专业剧团到农村劳动的,劳动了若干年后又回到专业剧团。原来是农民身份的演员后来也有从事其它行业工作的。

总之他们把难能可贵的精神,把精湛的戏曲艺术,曾一度奉献给山村的四邻八舍、亲朋故友,给人们留下许多的思念与感叹。

想起当年看社火,如此那般的耳闻目睹,如今仿佛恍如隔世,又似乎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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