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伏梦记

文/Meetingtian

爷爷是去年冬至离开我们的,转眼间夏至已来临,头伏也从今天开始了。

依稀记得,老房子的旧院里,方寸之间,一盏昏暗的白炽灯下,爷爷倚墙蹲着,抽大杆子的自制烟,眉头紧锁,或为一家老小的生计担忧,亦或为子孙后代的未来发愁。那双浑浊的眼睛,看透了世间的人情冷暖,岁月印刻在脸上的痕迹,见证了生活的艰难困苦。每到夏至过了,伏天来临时,他总会抽一杆子烟,意味深长的在院子里自言自语到:“头伏到了,伏天里不要剪头发。”爷爷总是循规蹈矩的按照老一辈流传下来的俗语过活。

头伏的前一天,爷爷会带上还年幼的弟弟,来到村委院里的理发店,把头发理的尽可能短。

“再短点,伏天不能剪头发,伏天长出来的头发又黑又密。”爷爷一边跟剃头师傅说着,一边满意的笑着,理发师傅也笑着,也许在笑爷爷这个老古董,也许听到这样的“老黄历”感到新鲜。不一会儿,两个人顶着剥了皮的鸡蛋般光溜溜的脑袋从理发店出来,爷爷还是一脸满意的笑。这个时候,爷爷往往会给弟弟买一块儿小手帕,他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掏出来自己的手帕,钱被一层一层的包裹在手帕里。十几年前,两块钱一块儿小手绢,爷爷舍不得给自己买,却每次都要给弟弟买,手绢上花着各种各样的图案:黑猫警长,葫芦娃,猫和老鼠……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感觉一直是,爷爷跟弟弟理了发,买了新手帕,伏天才真正开始。

晚饭后,一家人坐在沙发里看电视,吃着水果,妈妈突然来了一句:“今天是头伏,冬病夏治,好好利用这四十天养养身体,把寒气从体内逼出。”

对啊,今天是头伏。好像昨天看见弟弟去理发,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这个习惯早就潜移默化的在他心里根深蒂固。眼前仿佛浮现出爷爷满意的笑脸,还有仲夏夜里他弯腰抽大杆子烟的情景也历历在目。

前几天收拾书架时,还在两本旧书中间发现了一块儿小手帕,是猫和老鼠的。也曾在无数个孤独的夜里,梦到爷爷那和蔼可亲的笑脸。

他以为的最好的,全部给了我们,自己却一身清贫。

午夜梦醒十分,烦人的蚊子在我耳边叨扰,在我身体上叮咬,作此文已平静躁热的心,记第一个没有爷爷的头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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