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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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里，跳跳有一个作业，需要做什么研究，很正经的样子。显然家长们是脱不了干系的，大家群策群力，绞尽脑汁，断断续续地忙了好一阵子，我和跳跳负责最后的成果展现部分——鱼骨图。

也为了这个作业，他同组的一个女生来我们家。跳跳当时正在书房墙上的白板搞创作，他画了一个凶残的大鱼，大张着嘴，嘴里一个可怜的小人正挣扎着；大鱼身子部分只是鱼骨，骨刺上插着一个垂死的小人，还配上阴阳怪气的英文说明——唉，他总是这样的暴虐！

他正兴致勃勃地用红笔画淋漓血迹，我看了他一眼，又看看他同学平静温柔的样子，不小心说漏嘴：“唉，还是女孩好啊！”

我以为他正醉心于艺术创作，不料他猛一回头，提高了嗓门问：“嗯？！——妈妈，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啊？！”

我以前确实不是这样说的。

还是挺久之前，我一个亲戚带孩子来我家玩，说到正备受热议的二胎话题，她是很想再要一个孩子（现在孩子都好几个月了），我说：“要是老天保佑生个女孩还值得，万一再生个男孩，那就歇菜了！” 跳跳似乎正在洗脸台边玩水，立刻扭过脸来追问：“为什么？妈妈，原来你不喜欢男孩啊？——你不是一直说喜欢我的吗？”

一般有第三者在场时，我都挺注意不给他抹黑，不作出有损他形象或自尊的言行，这次却被他抓了个现行，我有点狼狈，好在我机智，立刻花言巧语地陪笑道：“我的意思是说，我已经有了世界上最好的那个小男孩，再有一个肯定没你这么好，还是不要了吧。”

那时他还小些，对这几句漂亮话很满意，缩回头，继续玩水。结果这次又说漏嘴，但是他显然早就看透了我的态度，甚至不屑听我欲盖弥彰的解释，自管扭头继续他诡异惊悚的漫画了。

我长出了一口气。

唉，养孩子真是个费神的事，有孩子的人生也真是艰难，绝不仅是一点嘴皮官司这么简单，烦琐恼人的事情，就像是鞋子里莫名来处又层出不穷的沙砾一样硌着你的神经，尤其对我这样脾气既坏，耐心又差的人来说。

这一点想法，似乎所见略同者甚多。

开学在即，我看朋友圈如逢大赦，一片喜气洋洋，有人转载文章的，有人发连格漫画，也有很多孩子驮着书包背影的配图，妈妈们互相道喜，纷纷庆贺解放。

是呀，大地回春，阴霾散尽，而我们，被迫与跳跳们日夜捆绑，终于熬到开学，重获自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又怎能不喜呢？

如果他们没有小羊入圈，我们怎能跟好友展颜欢聚？唉，人生多艰，须当及时行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