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朋友的母亲

     再去澄城，却又不一样心情，年初，去送别老同学老朋友振荣的祖母，虽然那时节水瘦山寒，万木凋零，一片萧索。但老人已九十岁，盍然辞世，无病无疾，寿终正寝，也算人生圆满，大家都心态平和，坦然面对。

     这一次，春夏之交，山河换新颜，万物欣荣，但每个人的心底却异常沉痛，又有几分悲切，几分惋惜。振荣母亲今年虚龄70,辛劳一生，正当孩子事业有成，安享晚年之际，却突遭病魔侵袭，虽儿女四处求医，欲竭尽所有 ，终回天无力。老人在儿女们无尽的遗憾中，撒手人寰。

       还是那条曲曲弯弯的乡间道路，还是那片沟壑纵横的小村庄，还是那棵高大繁盛的老树，还是那个宁静安逸的院落，迎接我们的，再没有振荣慈祥和善的母亲，她安静的躺着，不再为我们沏茶送水，问寒问暖，不再受病痛的折磨，不再为儿女劳心了，累了，睡了，生于黄土，也将归于黄土。

      深深的三鞠躬，送上我们的哀思，振荣兄妹伏在灵前，跪谢还礼。起身，退出，进窑，落座，攀谈。振荣眼睛发红，充满了血丝，脸色憔悴，头发散乱，声音嘶哑，慢慢道来。他的母亲去年已在西安大医院确诊患上了一种罕见的世界性难疾，医生断言最多只能活几个月。振荣兄妹初闻，如霹雳当头，继而强忍悲痛，瞒着母亲，暗地做好准备，年初送走祖母，看母亲身体日渐衰弱，便带老人赴山西，华山等处游玩，一为老人散心，二为尽一份孝心，让老人生前多看看壮美的山河，秀丽的风景。

    这次，突发病，直接进ICU,振荣每天都在煎熬中期待，期盼奇迹出现，期盼母亲再能站起来，期盼母亲还能像从前一样，牵着他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还能再为他擦汗抹泪，为他缝补衣被。

    振荣的儿子数次质问他，为什么不送奶奶到更大，更好的医院，找更高明的大夫，如果缺钱，卖房，卖车。上一次，孩子还来到桌前，叫叔叫姨，这一次，躲的远远的，似乎怕我们看见红红的眼睛。

     我以前就听过，振荣的母亲出身很苦，六岁就失去了亲生爸爸，从小家境贫寒，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在生活中磨砺，在苦难中成长，养成了勤劳，朴实，节俭，能干，善良，坚韧不拔的良好品质，正如我们中国五千年的所有伟大母亲，为我们这个民族的生生不息默默的奉献。

    1966年，振荣的父母结婚，当时，振荣的大姑十几岁，二姑6岁，三姑2岁，上有二老，一家七口，重担压在了父母肩上，他的母亲任劳任怨，勤勤恳恳，精打细算，为这个家日夜操劳。

     以后，有了振荣兄妹三人，为了让孩子们有衣穿，有饭吃，有书读，他的母亲加培的辛劳。不仅操持繁重的家务，还要白天下地干活挣工分，晚上纺线织布。在生产队，她是植棉能手，并远赴外地学习先进技术，回来传授村民，在哪个火热的年代，她的汗水洒在了家乡的土地里，她的心血浸透在白云般的棉花中。

     振荣的母亲在劳动之余，苦心摸索，掌握了手工织布的窍门，能织出世上最美的图案，她无私的把自己的绝技广授，使这一古老的民间技艺得以传承光大。

      “百善孝为先”，振荣的母亲淋漓尽致的诠释了这一古老的美德。孝敬长辈，50年如一日，无怨无悔，振荣的爷爷，奶奶得以健康的活到了八十二、九十岁。“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家风，会一代代继承。

       言谈中，振荣露出了痛心疾首的神态，他的母亲走进医院，就入住ICU,短短几日，便被救护车送回老家，直到断气，走的太急了，没有让他病榻前亲手侍候过一天，没有让他喂水喂饭，接屎倒尿。从此，阴阳两隔 ，养育之恩今世难以报答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哀，莫大于于此。

      沉默，久久的沉默，虽然初夏的气温不低，但我仍然感到一丝寒意。多少次我们总是借口工作繁？事情杂？没时间和父母相聚，更谈不上日夜相伴，精心照顾了。一生有多少大事？为父母养老送终，把子女养大成人，其他的事都是小事，闲事，离了你，别人照样能做，这两件却是别人无法替代，但我们常常却只做后一件。

     又是一年母亲节，不希望儿女们只是在这一天才想起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