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到什么年龄做什么事。这是香雪现在经常半开玩笑地告诫姑娘们的一句话。不过,在她自己年轻的时候,是没把这当回事的。
目录 中部 第一章 逛街
一下课,香雪顾不得想要提问的几个学员,赶紧走出教室。口袋里的手机刚才震动了几次,都被她掐断了,别是有什么重要的人重要的事吧?
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十年,现在的香雪在一家认证培训机构工作,是行业内一位小有名气的讲师。她身上有好几个很有分量的资格证书,都是花了很多功夫,拼了很大力气,一路过关斩将才拿到的。
这期培训是受一家大型国有企业集团委托而办的,听课的都是其各地下属子公司副总级别的领导,平时都是训话给别人听的,难得坐在教室里当几天学生,要让他们信服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过,香雪可不怵他们。她知道怎么调动课堂气氛,知道怎么样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他们对她不敢小觑,也知道该什么时候认真,什么时候睁只眼闭只眼。所以,她一般都能和学员们处得不错,有的还能成为朋友,长期合作。
未接电话是林文静打来的,还有一个短信,“我又来京报材料,你没出差吧?今晚有空见面吗?”
文静现在在原单位负责职工教育,每季度都要来北京的上级单位上报一些书面材料,只是,经常当天来当天回,很少在北京停留,香雪也总是在各地到处跑,难得遇到。
香雪赶紧回过去,“哎呀,大忙人,这次怎么舍得留一晚了?”
“哈哈,还说我,好像自己闲一样?今天有人负责接孩子,所以就想开了。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我也趁机放松放松,消消停停把事儿办完,明天再回去。”
“太好了,我刚好也在北京,你要是明天打电话就见不上了,明天又出去。哎,快说,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吃什么是次要的,要不然这样吧,晚上你陪我逛商场吧,然后什么方便就吃点什么?”
“好,随你,我也好久没逛了。”
晚上七点,她在说好的西单地铁站西北口等林文静。
这个时间正是晚高峰。地铁口人来人往,穿梭不停,其中大多数人行色匆匆,目无表情。香雪难得有时间这样旁观别人,心想,自己平时可能也是这个样子。
都知道路走多了脚会累,其实,总和人打交道,脸也会累,毕竟表情肌也是肌肉啊,所以,一旦处于周围全是陌生人的环境,知道没有人注意自己的时候,脸也会懈怠下来,如入无人之境,没有任何表情。当然,有的人会习惯成自然,比如刚才走过的那个中年妇女,脸上有深深的法令纹,平时肯定是个很严肃的人,让人不敢亲近。难怪有人说,表情是瞬间的面容,面容是凝固的表情。看来,自己也要多注意呢,千万不能老了之后让人讨厌。
香雪正这样胡乱想着,看见人群里正在出站的林文静,穿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一头烫过染过的短发没有及时打理,显得有点走形。
“文静,在这儿!”她赶紧朝林文静招手示意。
“香雪,等急了吧?没想到地铁上这么多人,我等了两趟才挤上车。早知道就不穿羽绒服了,挤得我一身汗。”文静过来,一边打量她一边说,“哎呀,你看你多好,还是那么漂亮,比我年轻好几岁的样子。”
“你不是孩子还小吗,慢慢就减回来了,别着急。”
俩人一边聊一边朝附近的购物中心走去。
文静后来和一个当年经常到她们单身宿舍的中学同学结了婚,两个人在省城白手起家,过了几年辛苦日子,好在赶上了最后一批福利分房,在对方单位分了一套别人腾退出来的职工宿舍。文静生完孩子像换了一个人,胖了二十来斤,不过已经四年了,体形还没恢复回去。
“着急也没用啊,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说越累吧,还越胖。我现在买衣服可难了,你说气人不?人民商场你还记得吧,原来咱们经常去的。有一次我差不多试了里面所有的牌子,竟然都没有合适的号。尤其是袖子,怎么都那么紧啊?”
“哈哈,不会吧,太夸张了吧?”香雪被逗笑了。
“是真的。以前哪能想到,这胳膊怎么能变得那么粗啊。我估计都是抱孩子抱的,你说我儿子吧,从小就比别的孩子胖,这么抱到大得多费劲啊。我觉着我的肱二头肌还是肱三头肌,发达得不行,能不粗吗?”
“哎,不怪自己不锻炼,还怪我外甥长得胖,有你这么当妈的吗?”香雪打趣道。
她发现,现在的林文静不但外形上有很大变化,说起话来也一点不“文静”了。像谁呢?哦,对了,像原来南郊车间的师傅们。这些年文静虽然在科室工作,不过,平常也少不了和工人打交道,难免受影响。
“跟你说,我现在一到夏天,不管多热,都不敢穿无袖的上衣和连衣裙,真是不忍卒视啊,必须得选有袖的,遮着点儿。你今天可得帮我参谋参谋,有合适的衣服我得多买几件。”
“好好好,包在我身上,一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不过,话是这样说,那天晚上她俩一直逛到走不动了,林文静也没有给自己买什么。
每当香雪说,这件看上去不错,你穿肯定好看,她就走过去,摸一摸,再看看吊牌上的标价,然后就不再说什么,眼睛开始环顾周围的衣服,偶尔试上一两件,她也总说不合适,把衣服还给售货员。
香雪明白了,文静还是舍不得。随便一个牌子标价就是一两千,大概相当于文静一个月的工资。
后来,两个人转到商场顶层的美食城找了位子坐下,点了几样小吃和饮料,边吃边聊。
香雪提议,“一会咱去儿童商场看看,我得给我家外甥买件圣诞礼物。”
文静说,“可别。小孩子家,你别给他乱花钱。我下午没事的时候已经在附近逛了逛,给他买了好多好吃的。”
“不是买给你的,你不能拦着啊。咱可是说好了,那胖小子还是我干儿子呢,花干妈的钱天经地义。”
文静一愣,“啥时候说好了,就成你干儿子了?自己赶紧生一个是正事啊,别跟别人抢儿子。”
香雪耍赖说,“哈哈,你看你,还急了。啥时候说的?现在说不行吗?我倒是想生,可我跟谁生啊,孩儿他爹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听香雪这么说,文静一下子换成一幅大姐的样子,“你要不说吧,我都不好意思问你这事儿。你也是,老大不小了,可该抓紧了啊。差不多就行了,别到最后挑来挑去把自己给耽误喽。”
“亲姐,我哪儿挑了呀,是别人挑我好不好。”
“谁敢?我们香雪这么优秀,而且还越来越漂亮。”
“也就你这么说。我现在明白了,优秀有什么用,漂亮有什么用?年轻才是宝啊。”
这样的话,香雪轻易不对别人说,今天见了文静却不自觉地说了出来。平时母亲每次催她的时候,她也总是说,“不着急,北京不比老家,都不着急结婚,比我大的不找对象的多的是,我这还不算大的呢。”
文静说,“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每天跟斗把势累得不行的时候,我也想,女人吧,结什么婚,生什么孩子呀?难道一辈子就得为别人活? 一个人过得好也挺好啊。要我说呀,你现在呢,不能急,也不能不急。可别像以前似的不当回事儿。”
“我咋不当回事儿?一直认真对待呀。”香雪现在难得遇到能撒娇的人,特别享受胡搅蛮缠的感觉。
“还说没有。当初朝晖是怎么对你的?那么好的人,可你说走就走,说撒手就撒手。你看现在,朝晖和陈琪小日子过得多好。不是我说你,再不长记性还有你后悔的时候。”
“......,那会儿不是年轻嘛,又揭我短。不过吧,我现在也想通了,最终没走到一起的就是不合适,所以也不后悔。”
“死丫头,还嘴硬!我看我又白费嘴皮子了。”文静作势要打她,最后却只是用手指头点了点香雪的脑门。
“我记住了,一定认真对待,好吧?前两天有人给我介绍一个小两岁的男孩子,还说人家不在乎比我小。可我当时想,我在乎呀。再厉害的女人也希望有人保护,也愿意小鸟依人呀。听你这么说,姐弟恋我也能接受。”
“这个......,也不是不行,以前还有女大三抱金砖的说法呢......”
“啊?我是开玩笑呢!没想到你这么开明,你是真把我豁出去了......”
“哈哈......”两个人又笑得停不下来,尤其是香雪,竟然想不起上一次这样开心得笑是什么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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