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放虎归山西
那是一个秋天的早晨，手机里叫床的吉他铃声，把我从梦中唤醒。
太阳已经日上好几竿，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射在西面的墙上，并缓缓流淌下来。外面不时传来院子里大爷大娘的交谈声和远处大街上店铺商贩的叫卖声。楼道里偶尔有脚步匆匆下来，随着防盗门禁的一声长“滴”，出去了。
我揉揉眼角的浓眵，绷腿，攥拳，伸臂，像个举重运动员一样挺了挺腰，同时发出一声浅浅的低吟，告诉自己该起床找工作去了。
几天前，刚从某个号称“世界五百强”的以保险的名义给人财上套的公司辞职出来，五百元押金却不能随走随拿，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给钱容易要钱难。在永州电视台干试用记者期间积攒的第一笔桶金也已见底，生活开始捉襟见肘陷入拮据。
昨天去女友介绍的单位面试，应聘业务员。
在是否要用“女友”字样的问题上，我矛盾再三，因为她说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开始过，也就谈不上结束。但不可否认她曾是我生命中的主角，在我青春某个片刻主宰风暴。所以，尽管后来听到这话时，我有种瘦骨嶙“胸”上锯工划过的感觉，尽管现在仍旧用这样的称呼给人一种念念不忘的感觉，然我实是在三番五次的检索中屡次败下阵来，找不出其它更为稳妥的叫法。
就这麽着吧。
公交车在钢铁市场站靠边停下，人们鱼贯而出。车尾冒出一股黑烟，吭哧吭哧开走了，像只耕地的年迈老牛。来往的车辆在坑洼不平的道路上叮呤咣啷疾驰而过，卷起滚滚黄尘。我极目四野，在十一点钟方向，果然有个新建的家居市场，屋顶几个吸睛艺术体大字：装点门面建材城。跟周围破败不堪年久失修的满目疮夷比，它显得那麽朝气蓬勃鹤立鸡群。
穿过街道，置身其中，那感觉，就像孙猴子进了水帘洞，真叫个别有洞天。环境宜人，设施一流。大面积，大招牌，大手笔。哦，还有让人心旌摇荡的大波妹。我的意思是……玩过植物大战僵尸没？“一大波僵尸正在接近”，一大波，一大群的意思，别特麽想入非非想歪了。
打电话、问路、自我摸索，三管齐下，就差让人亲自出来迎驾了，最后终于来到9区313号。
这是一家经营瓷砖地板的个体户。屋子还没收拾停当，工具和装潢材料胡乱扔在地上。见此情境，我忽然想起面试界那个经典案例，“妈的，怎麽不按套路出牌啊？说好的一把扫帚呢？怎麽是一地狼藉？”
手足无措间，面试完的小伙儿走出来说该我了。我在门上敲了三下，得到回应后，走入里面。偌大一个办公室，放着区区一张桌子。桌子后面有个老男人。
“您好。”我边打招呼边把简历递了过去。
“你好，坐吧。”
“谢谢。”
浏览一下我填好的简历表，老男人摘掉眼镜，举在半空，用略带嘲笑的语气问道：“你想月薪一万？”
“呵呵，是。”我搓着双手，腼腆回答。
“哎呀，这个，恐怕满足不了你。咱们这儿挣得最多的也就四五千。我觉得你有点儿……你看刚才那个小伙子填的，期望月薪一千五。这才比较实际嘛。”
“别说一千五，就算白干，那也是他的事儿，与我无关。做业务这行不是能者多劳，上不封顶麽？怎麽才一个月四五千？”
“主要是目前咱们这个行业竞争比较激烈，收入空间没那麽大。”
一番诸如“你对这个行业了解多少”、“你计划怎麽跑市场”之类的老套路问询之后，他让我回去等消息：“好了，你先回去吧。我们再考虑考虑。如果录用的话，电话通知你。”
我本来想像所有接受过良好思想品德教育，或者金正昆礼仪视频培训的应聘者那样说：“好的，谢谢，再见。”可我却说：“领导，你要就要，不要就拉倒，给个痛快话，有啥好商量的。”心里还有半句话没好意思讲：“娘的，想卖了还搁背了。要想用老子就直说，装他妈什麽深思熟虑。”
出来后，打电话向女友汇报。
“咋地说？”女友迫不及待。
“不行，这庙太小。”
今儿星期天，每周二四六日，五一人才市场都有人才交流供需见面会，简称“人流会”。我喜欢这样的叫法，贵贱是寓意吉祥：无痛人流，随治随走，第二天就能上班。
当然，这个灵感来源于网络段子：某哥们一毕业就失业在家，个把月都没有找到工作，整日郁郁寡欢愁眉不展，以看电视如年度日。一天，其五岁的侄子跑过来，跟他说：“叔叔，你去做个包皮手术吧。”叔叔和他的小伙伴立马都惊呆了，问他何出此言。侄子说：“电视上说了，包皮环切手术，无痛无痕，第二天就能上班。”
看到这个段子，且不得笑完，我就赶紧转发到同学群。除了邵阳王用笑得前仰后合的QQ表情以兹鼓励外，其他人都以沉默是金作回应。
当然，我也把它转发给了耀哥。耀哥的回复是这样的：哈哈哈哈哈哈。一如既往的浪笑。我甚至可以想象到他狠拍大腿的样子，PaPaPa。简直要拍出水来。
“怎麽样？”我问。
“太他妈聪明了。要是我侄儿也早生几年的话，哥们还用每天跑人才市场了？又投简历又面试的。”
“哈哈，是哇？哥们也想，在家待那麽久，我外甥怎麽就没这麽点拨我呢。同样是五岁的孩子，差距咋就这麽大捏？”
“哈哈哈哈。不要灰心。估计是他没看到广告。”
呃，说到广告，我发现自己还头枕双臂，精赤条条地捅在被窝里呢。阳光已经顺着墙壁快要流到地上了。于是，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穿衣叠被，洗漱出门。
天空湛蓝，白云飘荡，棉花糖似的。白云下面是到处耸立的高楼大厦，以及城中村私自加高的出租房屋。柏油马路上人来车往，微风干燥而和煦。人们慵理云鬓懒梳娥眉，在带一点咸味的空气中自由呼吸闲庭信步，任风拂过肌肤扬起头发吹皱裙裾。小狗跑前跑后，不时把鼻子凑到墙根树盘电杆根处嗅嗅，然后抬起一条后腿，滋出一点液体，转身猛地跑了，像个点着炮仗的小屁孩。
关于狗为何抬腿尿尿，还有个传说：相传数千年前，无论是公狗母狗，小便时都取下蹲位。直到唐朝，才有了转变。唐太宗李世民即位后，为答谢天恩，前往神庙祭拜。除带领一众爱卿和爱妃外，还有一对儿爱犬。祭到一半时，母狗突然内急，于是便跑到一棵树后解决。天上的男神看到，觉得此举大不敬，遂降下一道闪电，劈倒树，将母狗压死了。公狗默默无语两行泪，把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上。须臾，公狗也感到膀胱一阵吃紧，便跑到树后，抬起一只腿撑着树尿尿，唯恐树倒了。这次树没有倒下。从此，一传十十传百，所有的公狗每次在小便时，都会抬起一条腿， 用力顶着周围的物体，以免倒下来压到自己。
当然也有“标示地盘”说、“勾引异性”说、“洁癖”说。我更倾向于第三者说。但不管怎样说，都是人类自以为是的主观臆断。真相是什麽，只有狗日的知道。
（未完待续）
下一章 放虎归山西2、被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