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出师不利,先失一将


出师不利,先失一将

 

郑州大学新校区真是备考的理想场所。远离市区,生活成本低,又有深山修行之意;校舍恢弘,无需费神占座,园景宜人,实乃养神胜地,而且学风甚烈,不由得你不努力。第一次深入郑大的同学,总会情不自禁地感慨:“郑大,真TMD大!”山岚至今还清楚地记得,6月3日清晨,当他和培根拿着书徜徉在泱泱教学区时的那种小心翼翼、惴惴不安……

郑大中心教学区分南北两区,还有工科楼、文科楼等等,都可以上自习。单说那中心教学区。南北两区呈对称分布,造型别致,规模宏大,教学楼分布其中,横竖有致、高低有别,犹若八卦阵。山岚和培根有点迷失了。一间间教室,在他们眼中都是一样的,可又不敢擅自入内,仿佛那全都一副德性的门脸是一张张魔鬼的嘴,他们不知是否可以进去,也不知进去之后的感觉会是怎样。好多教室的门上贴着“某专业专用自习室”,而一些教室随时都可能有教学任务,他们坐在里面总感觉如坐针毡,好似闯入别人家的孩子。就这样他们心中总在惶恐,哪有心境学习。当他们拿着刚摊开的书给上课的同学腾教室时,山岚心里闪过一丝灰暗。

当初选择在这里复习,是好友菲的建议。菲是山岚的老友,上一年刚在郑大完成他的考研大业,9月份就要正式入读“郑州大学历史系”了。成功经验值得借鉴,山岚详细询问了方方面面的细节,由他口中他才第一次听说了“祥营村”、“环水楼”,菲也借予他一张郑大餐厅的饭卡,着实帮了山岚的大忙。可现在,山岚心里却在怀疑:这个选择是对的吗?

但是,困难是要克服的,学习是迫切的。于是,山岚和培根就找大教室,人少的教室。磕磕绊绊倒也坚持了三四日。第五天,两人不约而同的晚起,他们心照不宣:起来意既新一天的“教室追逐记”开始了!他们讨厌这种状态。前几日,他们定的闹钟,六点半就起了,这天却赖在家里直到八点。培根是个“我无所谓,随你”的主,山岚也不是个特有主见的人,对于不得不做的决定,他有点不大欢喜。

“今天咱去莲花街吧?”山岚提议。

“走!”不出所料,培根脸上一幅无所谓。

莲花街是河南工业大学的新校区,在郑大新区的东北方。两校相邻,但因郑大实在太大,所以这个距离还是不近的。也许是因为母校的缘故,在郑大受了委屈的他们,就想在那里找到点安慰。可在河工大就能随心所愿了吗?山岚心里没底。这个新校区他们也是陌生的,大学三年都是在老校区度过的。

河工大新校区与郑大一比,就明显逊色许多,别的不说,单说教室,就远没郑大的多。山岚和培根在教学楼大厅,看着电子屏上的课程表,心中默记下哪间教室哪节空置,然后充满期待的寻去。但摸到门前,却见不大的教室却装了许多的人,比郑大的教室还能装人呢!“这阵势不像是没课啊?”山岚心中纳闷。这时他已没了进去的勇气。

到最后,可笑的是,他俩一间教室都没进,就又回去了。

培根还是一副无所谓,山岚心中闷闷不乐,他有点怨培根了:两人在一起,怎么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这让自己好为难。一路上,谁也没说话。他俩直接回了出租屋,这天也就没再去学校。

教室的问题只是暂时的,这多是因为对环境不熟的缘故。多换几次教室,也无关大局,好在总能找到教室。这些客观的问题,山岚自信总能克服,但山岚却忽视了培根。

不知是时间流逝在他俩身上烙下了痕迹,还是他们性格本就不适合并肩作战,这对“研友”并没想象中默契。山岚的心是封闭的,里面藏了太多事。这些年,山岚已经习惯将自己封闭起来,人前嬉笑怒骂,人后沉寂落寞。

大学时,他就浑浑噩噩,郁郁寡欢,将内心寄托于文字;工作时,社会也给了他一副面具,教会他强作欢颜,把自己伪装起来。他也不是“自闭”,反而对人友善,很乐于与人交往,只是他不愿轻易将感情示人。他知道,他痛心疾首的“爱情”在别人耳中只是“故事”,到了别人口中更会成为不痛不痒的段子,他不能要求别人感同身受,也看不得他人无关紧要,所以,索性闭口不提,自己抚慰。

在这点,培根似乎和他很像。所以,两人在一起,感情的事多是不提的,学习上又都半斤八两,没有多少经验可以交流,这样的生活总会非常平淡。而学习的艰难掘进,似乎永无出路,让人心生绝望。

这样,在教室间追逐、餐厅里填满肚子、书本里的晕头转向,加之始终挥之不去的陌生感和问路无方的迷茫,使得山岚和培根深受打击。高数是一悬崖,他们本就学的不专,又弃置了三年之久,就好像不曾登顶就又落下山崖,山脚的路已被荒草淹没,山顶又云遮雾罩,既遥不可望更不可及,留给他们的只有压顶的眩晕。英语除了大把单词不认识就是认识的单词太少,今天记住几个单词明天保准忘掉几个,似乎在嘲笑山岚的年龄。

后来,培根在对山岚和别人说起放弃考研的原因,“看不懂高数”成了其中之一。也许二人的相处会是原因之二。这点只是山岚的推测,他没勇气证实,但在很久一段时间里,这会成为山岚心中一个挥之不去的愧疚。

山岚和培根是一样的,一样的看不懂和困惑,不一样的是,山岚没有放弃。

十多天过去了,他们在环水楼、南北教学区四处游击,渐对各处地形有些熟悉,但高数和单词的悬崖依然挑战着他们的信念。久攻不下,对任何一个“战士”都是屈辱。

培根一直都没抱怨,无论是复习还是对山岚。在教室他俩分开着坐,只在吃饭和出租屋里,是在一起的。山岚只看他一样很认真地在看书,在山岚趴课桌睡觉时,他也多在看书。但6月20日,培根突然回家去了,六天后,培根回来了,却不再认真看书了,隔三差五去市区,找找同学或是别的。就这样,一直到7月10日,他对山岚说,惠州有个公司——“香港电灯集团”要他去工作。他要去了。

在培根回家的第三天,6月22日,山岚也回家了。他的内心也是痛苦的,而家,永远可以给他以停歇的安慰。他比培根在家呆的还久,7月2日下午,山岚才从家回到郑州。在家的前两日,山岚还想着去复习,之后就完全放弃了。家,是一个让心灵彻底放松的地方。可对于考研的人,“家”这剂幸福的麻药是会毁了他的。山岚回到郑州的当晚,他就匆匆回到了教室。

其实家里并不安宁。二伯母和儿媳闹矛盾,姥爷身体又不舒服,三姨家的女儿高考失利,埋怨和哭哭啼啼总交杂在一起,还有小姨家的悲伤——由于医院失职,渴望已久的女儿在分娩之际夭折。这些不幸着实让人烦忧,却也烘托出山岚家的平静。这个妈和姐辛苦维持的后方是山岚的支撑,让他得以卸下许多包袱,在考研的道路上执着追求。

培根是7月12日去的惠州。也许他有预感吧,在去之前,玩笑似的对山岚说,如果他被传销骗了,可要报警救他啊!不想,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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