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的冬天(修改版)

冬天来了,最怕柚子对我说 ,走,三哥我们去吃火锅。

  柚子形容出来冬天的气候是独特的,以她的话,形容冬天就好像是夏天的晚上一盘妈妈放在冰箱倒好糖的凉拌西红柿。问她为什么,她说冰牙,又仔细的没头没尾的接上一句,冬天是一些好朋友相约长胖的季节,多吃点柚子没准能瘦。

  对于食物上面,柚子自诩低配版蔡澜,是站在食物链顶端上的人,任何食物只要有能力去吃就会放手一搏,而她的文学素养都是与食物沾亲带故,任何形容词定语都可以与食物靠边。一到冬天,她总会吃大量的火锅。小时候,是拉着爸爸,一起去吃街上新开的火锅店,再后来妈妈觉得火锅可以在家里施展开来,准备好食材,一家人被包围在蒸汽里,张大了嘴一口塞进一颗牛丸,里面的汤汁烫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也会形容这是幸福的眼泪。一直到大学,背井离乡。柚子有半年没有吃火锅,她不知道和谁去吃,似乎这个时候她对于情感更加高于食物。她说,买那么多柚子,从柚子四块一斤,到柚子变一块五,最后又变回四块,红柚葡萄柚各种柚子吃的胃里面的油都耗干了,也不敢去吃一顿火锅。柚子和一切人表面的关系都很好,但是和谁都不交心,她说,除了她以外,普通人都不会通过柚子的表面判断这只柚子是酸的还是填的,所以只有她自己明白,她一直在机会吃一次火锅,赶在柚子下市之前。她不喜欢普通话,不喜欢用普通话讲段子,讲故事,突然爆出的家乡话也好像很滑稽。她的样子就像是一锅汤底里面的红枣,汤底熬干还是原来的样子,也尝不出来红枣的味道。

  柚子吃火锅从来吃清汤锅,她说辣椒冲破了胃柚子是解决不了的,柚子只能消化油腻。她又来喊我吃火锅,说三哥,那边的你最喜欢的牛肉打折诶。她从来不会问我想不想去吃火锅,大概是心照不宣,我每次也都直接问,什么时候去吃?

  冬天来了,冬天来了。老师在讲台上问了一遍大家冬天有什么特殊食物习俗。柚子说,吃火锅,很小声很小声地。老师说那个脸圆圆的同学你可以站起来说一说,柚子环顾周围看了一眼,心里骂,脸圆是什么特征。柚子知道老师喊的是她,慢慢站起来说,冬天凉,要吃火锅。老师接过话题,说起了火锅或者是喊了下个同学,柚子心里想,我脸很圆吗。

  坐在我对面的柚子问我,我脸圆嘛?我说还好,可能老师是觉得你可爱吧。

  “不是,我可能最近肉吃多了”。柚子给我夹了一块牛肉,冒着热气,把一盘子的娃娃菜全部丢到锅里,说,三哥,我想再来一盘娃娃菜。

  冬天火锅吃什么,最好吃羊蝎子火锅,羊肉腥,锅底要烧的蒸汽接连不断的涌起,里面的大蒜、干香菇、红枣都要齐全,洗好的大块大块羊肉是在食用之前进行过一定处理,下锅煮,这时候准备好娃娃菜稍后下锅。先捞起娃娃菜平摊在碗碟里面,然后蘸酱,捞起羊肉,用娃娃菜包裹住,然后塞入嘴里,最好速度快一点,吃到嘴里还能感受到烫,那种直逼眼窝的烫。

我把柚子的娃娃菜夹到她的盘子里,又叫了两份娃娃菜,我打趣说,下次吃火锅你自己带一包菜吧。

还吃什么火锅,鸳鸯锅,一边海水,一边火焰。一锅是翻滚着的红色液体,跳跃的是花椒和红色辣椒。一边是乳白色一片,摇摆着是红枣和山药还有没泡开的香菇干。有人说不吃辣的火锅简直就是在糟蹋火锅的意义,但是好像这么多次陪柚子吃火锅,她从来没有尝试过其他味道的锅底。四喜锅?九宫格?再多的口味,柚子也只吃清汤锅底,然后蘸牛肉香菇酱,从来没改过,就像她的性格。

往往火锅吃到最后柚子脸开始慢慢泛红,我总是夸她很好看。常常是在某个瞬间,就觉得一些人的面孔可爱的像是新出炉的奶黄包 。

柚子化身话唠,一个劲说起好玩的事以及段子。我在烟气这一边干涸着脸装着呵呵大笑的样子。她像是积攒了好多故事等着有一天慢慢传授给我,传我不传外。在我夹了最后一颗鹌鹑蛋的时候,柚子突然歪着脸,眯着眼睛说,你用蛋黄来拌饭很好吃的。

  我给她夹了一颗牛丸说,你还真的是超级会吃。柚子说,我们班要组织秋游,我不想去。好像是冬游,但是我还是不想去。柚子说的她们班是她大学班级,她考的不算好,专业更是冷门,女生少的可怜,她恰恰是那个单数。柚子的脾气我是知道的,高一的时候不熟的时候就天天趴着睡觉 ,不怎么说话,高二混熟了之后,就连我这种坐在最后一排的男生也开始说话。慢热?好像是这样形容她的。她的高中闺蜜离她也很远,她不是很善于和女生交流,或者说她对周遭都保持一种隔离状态 ,就像没有泡开的干香菇在热汤里面怎么翻滚都带着一股僵硬状态。

  所以她经常喊我吃火锅,在每次吃完后,她都给我发一句,说她要减肥。对我而言,女孩子没有什么胖瘦之分,顶多是肉感的,美丽的 ,这些区别。我也知道柚子只是说说而已,心情好的时候会想着吃些东西让胃也高兴高兴,不开心的时候,想通过让胃高兴来使自己开心。

  柚子又说,三哥,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我打趣到你别说你喜欢我。柚子就一直笑一直笑,在回学校的路上,在黑夜的映衬下格外大声。递到她手里的柚子剥好了皮,乳黄色的籽也被挑走。柚子终于停止了笑声,接过柚子肉,甜甜的说,三哥真好。影子拉成在水泥路上,我想起余华在活着里面形容月光像是盐撒在路面上,皎洁娇媚的光倾斜下来,像极了排骨汤底才上桌时候的颜色。

我说,晚上吃饭的情侣真多呀。

  这是我最后一次和柚子吃火锅,可能还是会有下一次,她如果喊我,我照样还是会去,给她剥柚子夹娃娃菜,给她叫服务员说给这位脸圆圆的小女孩来两份娃娃菜。

有一天柚子发微信给我说,脸是真的圆了。那是好久之后,大概这个时间够她买十几个柚子,或者和找到合适的人吃三四次火锅吧。

我说,圆一点可爱。

不行!我要减肥!

那也要吃好。

打下最后一个句号到时候,突然觉得语言这东西真是乏力,还不如一顿火锅来的痛快。我喜欢你,就不停给你夹菜,就心甘情愿给你剥柚子,就安静听你讲故事,就很乐意看你脸红的样子。

  柚子说,三哥,你有去那边新开的火锅的店吗?

  我没有问她火锅好吃吗。放下手机我去买了一个柚子,当做奖励自己可以说一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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