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的意义在于归来

作者：衿弈&花马鱼

那是记忆中深刻的地方，我们来来往往。时光里景象不断更迭，你我亦不再年少。更深露重的深秋里，我在心里给这个地方留下位置，煮一壶清酒，与你邀上三杯。

（一）

十年前的这个时候，老旧的宁一中门口是很热闹的，商店铺子一字排开，老板阿邱总爱拿他最喜欢的CD机，一遍遍的重复播放着流行歌曲《寂寞沙洲冷》。晚自习前，我常常拿着随身听，欣喜的溜去学校对面你租住的房子，和你在昏黄的房间里说着青春最美好的故事。后来，后来我们长大了。你开始追逐梦想，我也开始探寻自己的人生。我们各奔东西，失去所有的联系，如今我只能站在这——生养我们的地方，一点一点回忆与你有关的青春。

十年以后，老一中已经不再，校门外那条骑车都会抖落车筐里饭盒的坑洼马路不见了，对面一排开各种饭馆商店的老房子不见了，当年你租住的那栋三层楼老房子也不见了。在这初冬飘着小雨的夜幕下，那首歌曲再次从旁边的理发店里传来，犹如时光穿梭一般，我仿佛又看见了你的身影，仿佛我们还在这里追逐打闹。再不会有那样一个背影，在这宽阔明亮的街道上突然亲切地喊起我的名字。

从朋友那里打听到你过得不错，离别后不久就为人妻。我真的为你高兴。好在毕业之后，我也在努力谋划自己的幸福。如今我已归来，时常还会去到老一中的旧址看一看，想象一片林荫道郁郁葱葱仍在，想象隐约的车铃声，哼唱熟识的老曲调，走走来时的路，只为不再离别。

（二）

前几日，太阳晒的很足，我去了一趟乡村老家。乡下依旧保持晚饭很早的习惯，下午三点多，家人们搭起木桌，坐在暖烘烘的院场中间，可口的饭菜溢满浓浓的亲情味道。远处土房子高高低低，被夕阳映得泛起亮光一片，院场旁的老黄狗也耷拉着耳朵，眼睛眯成一条缝，四脚散开很舒服的贴在地上，想是又开始做起了骨头美梦。

小时候书念得紧，回趟老家是不太容易的事情，每每要等到深冬时节才得些空闲，于是我把飞雪认作是归去的号角。若是真的赶上有雨雪的天气，那也是不开心的事。乡里的路变得泥泞不堪，母亲刚给我买的新鞋会弄脏，玩伴们总笑我像个泥孩子。好多年过去了，泥巴小路早已经被生硬的水泥覆盖，不再会为鞋子被弄脏而暗自懊恼，不开心的却是如今再也回不去老家。那里的孩子们还玩弹弓吗，那里的男人们还上山打兔子吗，那里的井水早已不用了罢，那里的乌鸦都没了声音。

老家的人那样淳朴，依旧逃不过生老病死，时代的变迁带去了丰饶，也带去了生活应有的悲欢离合。我住在城里的高楼大厦里，却反而被生活围下了篱笆，再也走不进那暖烘烘的院场。生活啊你告诉我，为何成长了，我却失去的更多。

是我离开了

还是你离开了

是我归来

还是你归来

你的路上张灯结彩

我的路上车水马龙

可我与你

再也没有交汇

你离开人间有段时日

我不愿开始新的生活

可明天的我

又将开始新的生活

（三）

“最近好吗？”

“嗯。还行，就是得下班回家自己做晚饭，收拾完已经八九点钟了。”

“找个人给你煮嘛！”

“......”

工作后甚是怀念学生时代，虽然冗长却真的美好，友情也最是经得住磨砺，历久弥坚。想见面登上自行车一溜烟就去了你家，偶尔还会约上好友把街头巷尾跑个遍，也算是一种乐趣，无什牵绊。也是这样的十一月里，执著的你总爱央求我，载着你去见你喜欢的姑娘，看你揣着爱慕的心在灯影下徘徊不敢上前，看着姑娘的父亲对你冷言厉色，暗暗记下你落败的表情。多年之后，我说你身边不缺美好的姑娘，可是为什么至今单身，我说那是因果报应，你说我迷信了。

记忆中的你很腼腆，长大之后面对陌生人也还是会红脸。圈里朋友聚餐时你依然话少，少的几乎被大家遗忘，而在闪耀的KTV里，你却总爱仗着酒劲大声说，“求求你，让我唱完最后一首歌”。然后你便停不下来，仿佛要把这世上的情歌都唱一遍。那一刻，在霓虹灯的照耀下，你终于肯放下戒备，让我知道眼前的你，仍是我最初识。

落叶归根，我终是选择回到家乡，用尽我的热情要拥抱这片生养我的山与水。山城中的岁月走的缓慢，我们依旧常常见面，聊着彼此近况，回忆一些有趣的旧故事，听着温暖的老情歌。这一次，你离别之后，还没有如期归来，但离别的意义不正是为了更好的归来吗？

电话那头的你说，“现在就是最好的安排”。

我附和你，“那么，这一切都刚刚好”。

时光一去不复返，下一次，期许与你不再分开，惟愿友情长存。

十一月，随风萧萧而下的黄叶预示着晚秋也将结束，寒冬随之而来。等到气候再冷一些，窗户上结上一层蒙蒙的白雾，划出一块空白来，我想看见素净的雪花漫天落下，别忘了，回家的号角又将吹响。多想在这个熟悉的地方多矫情几回，像孩子似的在母亲怀抱里撒几回娇，感受老地方还能感受的柔软和温情。

想念间，亲情、爱情、友情已在我心房织出一张网。那结实而厚重的网，网住的是不愿远离的脚步，网不住的是热气腾腾的乡愁。这份对人对事的情义，无论谁的离别与归来，都不增不减，不卑不亢，静默存在。

孕育这篇文章的故事：

偶然间看到老友的“晖说”主页，手痒想找回当年作文接力棒的快意，于是跟好友衿弈一道合作，有了这篇拙作，不为文学造诣，只为缅怀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