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失却的山水（16）

她出了院门，走向田野，金色的阳光，苍翠的树叶，无声的河水，都在她眼里，变作了刀光剑影。

回到家里，扫了一遍地，又出去锄了会地，地皮被划破，泥松了些而已，太阳再好，草还是不会死的，因为琪萍忧在心头，实认真不起来，虽然三心二意一直不是她的习惯。

琪萍回家做饭时，有个穿着浪漫衫的时髦女郎正在询问她的邻居，见她赶出来，那人一回头，就奔过来，竟然是金慧霞。琪萍的脸马上红了，她在金慧霞与方律师面前，撒了一串谎。她知道，自从她一出金慧霞的房门，她已不在乎那些谎话，因为她那时已不自在了好一会，因为她想短时间内她不会再见到他们，甚至也许永远也不会见他们，岁月会使人淡忘许多小事，不介意许多之间尴尬，时光是最好的疗伤药。可想不到，金慧霞一天后就来找她了。

琪萍红着脸，忙请金慧霞进屋，利索地烧了几个蛋，捧给她吃。一向口齿伶俐，谈锋甚健的金慧霞端着蛋，似有满腹心事，拨弄着就是不往嘴里划。琪萍劝她，她只苦笑着看看琪萍，盛情难却，终于用筷子夹住咬下了一块，在嘴里嚼着，却似吃苦药一样，一副难以下咽之状。

“不好吃？”琪萍问。

金慧霞一个劲地摇头：“好吃，好吃。”

“你不喜欢？”

这回，金慧霞慢慢地摇了下头，“喜欢。”

“那为什么？”

金慧霞苦笑道：“今天我吃不下。”

“这又为什么？”

“我想知道你昨天到城里去干什么？”

此刻，琪萍也只好不打自招了，但她尽量把口气装得轻松些：

“想去告状，小方律师总不会没告诉你吧。”

“嗯，他是告诉了我，但我不相信。你为什么要谎称自己是老师呢？”

琪萍尽力镇定自己，突然发觉自己用不着慌张，她不是罪犯，而且提问的是老同学，也没有恶意。

“我想以教师的名义去咨询，出于义愤的原因，在人家看来会更真实些，自己则更方便，可以更好达到目的。”

“那女孩子是谁？”

变戏法似的，金慧霞不知从哪里弄出来不小的记事本，放在鸡蛋碗边，拧掉笔盖，作好了记录的准备。

“赤林镇初中二年级的一个十五虚龄的女孩子。”

“名字？”

“好像叫金巧楚。”

“她是你亲戚？”

“不！”

“同村人？”

“不，她是我弟弟的同学，事情是这样的，张敏辉奸污了金巧楚后，金巧楚写了一封信骂张敏辉是‘衣冠禽兽’、‘色狼’等，她不憎将信失落，被我弟弟拾到，我弟弟不知事理，当即给另一个同学看了，这个同学去报告了张敏辉，张敏辉竟将我弟弟打成脑震荡，”琪萍禁不住泪落如雨，“他现在还住在医院里。”

“你就是为这一点？难道他不肯付药费？”

“不，我说过，我是出于义愤。”这可不全是说谎，琪萍没有脸红。

“你知道吗？要是那女孩子不肯作证，告他也没用。”

“为了名誉，家长也许不同意。但犯罪事实本身就是证据。”

对于法律，琪萍也不能说是一窍不通，书真是人最好的老师，从医生那里借来的那几本书，已叫琪萍心中有点数了。

“嗯。”金慧霞一手拿着筷子拨弄着蛋，一手握着笔，沉思了一会，她突然问道，“琪萍，我现在还是弄不透你初中时会莫明其妙地弃学？”

“还不是为了……”琪萍还想故作轻松，心里却“突突”地猛跳起来。

“为了钱？琪萍，我的老同学，你两天内会说这么多的谎话，我可真料不到。”

金慧霞逼视着琪萍冷笑，俨然是在审问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