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人

那些所谓梦想的东西，被岁月打上一枚又一枚的标签。像是机场传送带上被运送出来的行李箱，被灰尘抚摸出斑驳，被无数航行标记装点出记忆。被阅读，被记住，被喜欢，被讨厌，被崇拜，被议论。然后再慢慢地被遗忘。

                                                        ――郭敬明

我曾在黄昏里遇见过一位行走在秋风里的老人。他站在黄河大桥上，看夕阳，观流水。桥上的车辆行人还有城市的喧嚣像电影里的镜头在他身后匆忙而过。我看见他伸手感受着凉凉的河风，眼里说不出的无限温柔，还有孤独。那时候我在高三满天飞的试卷里逃离了一会儿，一个人背着包听着歌路过滚滚黄河。同样站在桥上望着河流，看着波涛汹涌了整个曾经的黄河。

老人看见我的那刻，用他最温暖的微笑，跟我打了招呼。他瞥了一眼我背上的书包然后问我在上学吗。我点点头，回了他一个微笑。似乎从他岁月打扰过的眼睛里看出了他的忧伤，果然他淡淡地说他孙女儿也如我一般模样。然后他望向河流的方向，从他的脸上我看到了无尽的思念。

老人沉默了片刻说，从前他有一个梦想，能在自家小院子里看着孙儿绕膝，能与一人执手，走到生命尽头。后来这梦想好像实现了，孙儿与老伴都在，他们曾相伴走过这座桥，看过长河落日，那时候，好像全世界都是他们的笑声。只是好像睡了一觉，梦就碎了。走着走着，身旁竟空了。老伴去了另一个世界，孙儿长大，很久很久回一次老家，每次回来他都要辨认谁是谁。老人说，他老了，以前盼望孙儿能多来看自己。后来却不这么想了，因为怕下次见他们认不出来，孙儿会不高兴。记忆越来越模糊。就那样，我陪着老人吹着秋天的风，听他讲他梦里的场景，直到夜晚的灯光点亮了这匆匆的城市。

我离开老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好像爷爷奶奶也从来没要求过我多回家看看，只是每次打电话过来都问怎么样，我说还好。他们也说我们也好，你别担心。对话就这么结束。上次放假回去了几天，离开的时候，他们仍旧显得很匆忙，准备着这个那个，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好吃的都给我打包，叮嘱我这个那个，好像我一出门就会丢一样，最后送我上车，目送我离开。眼里无尽的不舍，却从来没说出口。

时间从来就这样，慢慢夺走一个人的年少无知，慢慢吞噬我们身旁到最后才想去珍惜的东西。等某天恍然大悟转身，或许会一脸茫然，身后那么空。那些等你回头的人，已经被时间带走。他们曾以为你就是他们的全世界，后来看不到你的天空了，于是跟着时间这个神奇的东西越走越远。他们曾经以为你就是他们的梦想，你长大了，他们却不敢梦想了。

你见过的，那个老人。你知道的，那个老人。

如果你也遇见这样一个老人，请陪他喝一口秋天的酒，听听他梦里的故事。